第64章 谎言124

　　都是假的

　　辱骂和轰赶对许巍然是没用的, 自从他决定要追回许微微开始，他就没脸没皮了。

　　他绕到许微微面前，终于有时间打量她的变化。

　　许微微原本就是个漂亮女孩, 这些年下来，样子不见什么变化, 也没有岁月的痕迹，她依然像个孩子般稚气, 眉眼始终懵懂混沌, 看起来和正常人还是有些差距。

　　但明显变得勇敢了。

　　不再唯唯诺诺, 不再逆来顺受，懂得了拒绝。

　　这些都是因为周言吗？

　　周言好像，的确把她养得很好，是用过心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当警察吗？”

　　许微微别开脸，一直在擦眼泪，她不说话，也不回应，这让许巍然心疼。

　　“咱们家没权没势，想要找一个人太难了, 我只能自己考公安。”许巍然苦涩地笑，许微微走失的时候他还在上学，他想出去找都没资格，徐招娣不允许。

　　他想着上了大学就能和周言一样，也能出去找她了, 但他想象不到寻人有多难，即便是周言那样聪明坚毅的人也摸不到一丝她的痕迹。

　　他当即变了志愿, 开始参加体训, 改考公安大学。

　　是不是成为一个警察, 找人就要容易得多？

　　没有。

　　还是让周言先找到她了。

　　最让他失望的是，妈妈明明知道周言和许微微结婚了，竟然一点都没有告诉他。

　　天知道他看到许微微的结婚信息时有多么震惊难堪，晴天霹雳一样，找了这么多年都见不到的人，五年后的第一条消息是她结婚了。

　　她怎么可以和别人结婚，那个人还是周言。

　　“我对你的事情，不感兴趣。”许微微忽然开口。

　　她还是不看他，声音稚嫩，却含着一股诡异的冷：“一想到你用那种眼神看了我那么多年，我就恶心。”

　　许巍然全当没听到。

　　她恶心又有什么用，她一辈子都要和他在一起的，恶心也得忍着。

　　“那周言呢？周言那样对你，你就不恶心？”

　　许微微像一个僵硬的玩偶般转过脑袋，毛骨悚然地盯着他，大喊：“和你有什么关系！”

　　“还是不肯认清现实吗？”许巍然又点燃一颗烟。

　　许微微狠狠地瞪着他手里的烟，却不像之前那么反应剧烈，她只那么瞪着，似乎要将眼珠子瞪出来。

　　许巍然勾起唇，语气甚至称得上温柔，他认认真真地看着许微微，许微微没来由的怕了，向后退了退。

　　“你到底走不走？！”

　　“马上就走，说完最后一句话。”他松了松肩膀，夹克发出折磨人耳朵的嘎吱声，训练背心勾勒出他的胸肌和腹肌，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知道周言为什么和你结婚吗？”

　　眼球微颤，许微微流露出惊恐的神情。

　　许巍然自然不会错过她这不到一秒的变化，“你说你恨我，是恨我总逼你认清现实，还是恨我让你见识了周言的真面目呢？”

　　他似乎在自言自语，低低呢喃，“你想假装不知道，继续和周言过日子，对吧。”

　　被戳中了心底的小秘密，许微微弓起了身体，像只受到惊吓的猫咪般准备迎战，她指着许巍然的鼻尖，怒吼：“许巍然！我要怎么样和你无关！我今天就告诉你，你让我恶心！我就算和周言离婚了，这辈子也不会选你！”

　　她抓起茶几上的玻璃杯，对着他砸过去，“你滚！你快滚！再不滚就等着你的同事来拷你！”

　　色厉内荏的小猫咪而已，许巍然才不怕，烟没了，他丢进另一个杯子里。

　　许微微气得发抖，她一跺脚，转身向门外走去。

　　她到底不忍心，让许巍然的事业崩溃，就算为了徐招娣，她也不会那样做。

　　他不走，她走。

　　门碰到了把手，她咬着牙拧开。

　　许巍然冷哼：“他不爱你。”

　　不用你来说。许微微皱眉，她知道了，她知道了！

　　可那又怎么样！

　　她和周言已经结婚了！周言在七月和医生说不爱她，说开不了口说爱她，但是他们在法国，周言每一天都说爱她！

　　周言在变，她能感觉到，她有耐心等，不需要许巍然来搅局！

　　一阵风吹过，许巍然看着许微微光着的脚，垂下了眼。

　　“你不用走，我走，”他看了眼小花园的门，低低笑了一声，“我要说什么来着？”

　　许微微捂住了耳朵，像个置气的小朋友。

　　但声音用手指是掩不住的。

　　许巍然说：“你被屠夫欺负那天，妈妈不肯报警，怕毁了你。”

　　许微微愣了愣。

　　季老六……

　　算算也该出来了。

　　“可妈妈最终报了警，你猜猜是为什么？”

　　不等许微微回应，许巍然继续说：“因为周言。周言在那一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诺，会娶你，会带你来京城，你深不见底的人生，由他来兜底。”

　　地板脏了一片，和周围干净整洁的一切形成鲜明对比，许巍然环顾一圈周言的这个家，真温馨，真可惜，“都是假的。如果不是你出了事，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娶你，就那么忽远忽近的和你牵扯着，做他的白骑士。”

　　他抬脚，轻声道：“我走了。你没穿鞋，别出去了。”

　　许微微怔怔回头。

　　许巍然真的走了，临走前还关好了花园和阳台的门。

　　小蝴蝶都出去玩了，要到春天才会回来，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许微微望向那幅画，小男孩牵着小女孩的手奔向月亮，他在前而她在后。

　　她恍惚了一下，沙发前铺着的毛毯纯白，看起来很软，许微微眼脚尖动了动，忽然跑过去躺了下去。把身体蜷缩成婴儿的形状，她将脸埋了起来。

　　液体从指缝间流出，她茫然地盯着那幅画。

　　周言一直牵着她的手呢，她为什么要茫然？

　　她咬住自己的指尖，完全不理解。

　　周言爱她的……爱她的。哪怕不爱，至少也是喜欢的。

　　她精神错乱中突然想起来了，关于高考结束那夜的告白。

　　她问周言，可以喜欢我吗？

　　周言没有回答，他只是让她上楼，和他一起去见见班主任。

　　后来再相遇，周言曾说过喜欢她。

　　一个人，真的可以在另一个人走了以后才感觉到喜欢吗？

　　他早早地就准备好了房子，想和她结婚。

　　但想和她结婚的原因，却不是因为那份少得可怜的喜欢，是因为一个在重压之下被逼说出的承诺……

　　脑子轰的一声炸开。

　　许微微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她最为得意的和周言的婚姻，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怪不得周言和医生说，后悔娶她。

　　他根本不爱她，却被逼着娶了她，他有那么多更好的选择，却被逼着娶了她，他怎么会甘心？

　　胸腔里梗着什么，很硬，许微微红着眼睛去敲打那里，但是没用，她还是好疼，比十几岁离开周言那年疼上千百倍。

　　她最爱的周言，最信任的周言，她眼里全世界最好的周言，怎么可以这样欺骗她。

　　他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地说着爱她，背地里又和医生诉苦，他怎么能这么委屈自己，因为一个傻子毁掉自己本应幸福的婚姻。

　　她不值得的啊！

　　胸里堵着的东西渐渐上移，划过她的嗓子，许微微懵懵懂懂地看着自己的手，突然弯身，干呕起来。

　　钥匙转动门锁，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许微微抬起头，一边干呕，一边忍不住向那边望去。

　　周言推门进来，看到许微微躺在地上，几不可察地凝起眉。

　　“微微，怎么睡在地上？会着凉的，快起来。”

　　他来不及换鞋，大步走到许微微身边。

　　毛茸茸的地毯边缘晕染成了灰色，周言垂眸，一大片混着水的烟灰格外明显，他扶起许微微抱在怀里，温声问：“家里来过人了？”

　　许微微不说话，只痴痴地盯着周言的脸。

　　太好看了，周言，不管多少次看到，她依然会像第一次见他时那么喜欢。

　　她穿着破旧的跨栏背心，蹲在一楼奶奶家门口捡人家不要的蒜苔根吃，周言穿着名牌童装，背着沉重的小书包，冷冷地看着她。

　　贫富和智力的差距让她羡慕周言，却从没想过，周言看似顺风顺水的人生里，也背负着许多他不愿接纳的命运。

　　杯子摔碎了，他很自然地认为地上的水是杯子里带的，没想过那是许微微的泪水。

　　周言无奈，“他来了就来了，你跟他生气干什么。”

　　周言当然知道是许巍然。除了那条疯狗，没人能把许微微折腾成这样。

　　那破小孩有把一切都搞砸的本事。

　　目光闪烁，周言抱呆滞的许微微去了卧室，掰开她紧紧缠在一起的十指，周言低声问：“许巍然，都说什么了？”

　　许微微咬紧唇片，不出声。

　　“让你跟他走？”周言抿唇，细细地盯着许微微。

　　许微微摇头。

　　然后又点头。

　　“他还说什么了？”

　　许微微继续摇头。

　　从前模糊的东西变得明了，愚蠢的人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混混沌沌的小孩。

　　她低下眼，问：“周言，你爱我吗？”

　　“我爱你，微微，这不需要怀疑。”周言表情未改。

　　什么都是可以训练的，也许也包括爱情，只要习惯了说爱，那么这件事情就没什么难的。

　　他俯下脸去吻许微微，然而许微微躲开了。

　　她脸上带着震惊，显然也没料到自己会这么做，手足无措地垂下了头。

　　“微微。”周言摸着她的头，她脆弱而娇小，是跑不出他手掌心的，他温温柔柔地笑，像哄孩子那般哄着她，“微微答应过老公的，会守护好我们的小家庭，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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