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月光透过树叶撒在地上留下月影斑驳凄冷难耐。冉嬅疼惜地看着坐在庭院中黯然伤神的楚钺，月光微寒本就凉了人心，若是人心中还存着伤苦又是何等凄凉的滋味？

　　冉嬅放缓了脚步走到楚钺身边坐下，看着楚钺手中紧握着一块破旧的小木牌。

　　思索良久本想开口宽慰她几句，可又实在想不到说些什么，索性就这样静静的陪着。

　　月上三杆头楚钺方才动了身子想起这迁宿白昼温差极大且湿气逼人对着冉嬅开口道“夜寒，殿下还是回屋歇息吧。”冉嬅着实被这夜晚的寒湿之气逼得娇躯轻颤，却仍旧咬住银牙坚定的摇了摇头。楚钺目光复杂的看着冉嬅，冉嬅此时已经冻得薄唇青白那薄薄的纱衣在这湿寒的夜里无济于事。如此佳人谁人不想要去怜惜一番？

　　冉嬅搓了搓手好让自己暖和一些，心中依然疑惑楚钺今晚为何这般反常。不过这件事很明显是楚钺心头的一道疤，自己断然不能去撕开它。

　　可……到底是谁会让楚钺如此上心伤情？冉嬅不会承认自己有着吃醋。

　　思绪翻转最终也只出问了一句“榆木头，你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出家啊？”

　　楚钺回想到儿少时的种种，闭着眼在极力容忍着什么，喉头滚动似乎生生把泪咽进了肚子里。

　　“报仇。”楚钺这两个字咬得极其清楚，似乎由灵魂深处传来的声音。

　　冉嬅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有些不知如何回答。而这时楚钺接着开口“妖，祸也。此生势必以除妖降魔保护天下苍生为己任。”

　　冉嬅听出了她话中偏激的味道，开口反驳“人有好坏，妖亦有。你怎能以偏概全？难道这些天你所见所闻都是假的吗？”

　　楚钺闭着眼凝思一会儿又道“若向善之妖，我不杀却也不喜。”

　　冉嬅听出楚钺意中所指，笑得凄凉。你楚钺是不是在告诉本宫，你现在不过是迫于本宫的身份才没有杀了本宫，不过就算你不杀了本宫也绝对不会对本宫动情吗？一点孤花尚有情，为何偏偏你最无情？冉嬅突然觉得这迁宿夜里的湿寒之气都敌不过楚钺那一番话凉的透彻。

　　吸了一下鼻子，抚去眼角的泪。“我有些累了。榆木头，你也早些睡。”

　　楚钺蹙着眉看着冉嬅离去的背影如此落寞，目光盈盈情绪流转万分。

　　二人第二日便离了迁宿往东北方向行去到了凉通稍作歇息，楚钺在房中打坐冉嬅偷偷跑了出去。在这凉通逛了好久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突然嗅到了一股极其清香的味道，冉嬅跟着这味道来到了一个简陋的小棚子里。棚子里只有一老婆婆和一老翁，老婆婆看走进来的这女子衣着不凡相貌更是惊为天人，举手投足之间帝王之气浑然天成。想必是大世家的千金跑出来游玩，于是上前招呼。“姑娘可要点一碗豆花？”冉嬅疑惑“豆花？”老婆婆看冉嬅这般天真模样实在讨喜“嗯，是一种吃食。婆婆给你盛来一碗尝尝，不收银子的。”冉嬅也没有拒绝点了头，不一会老婆婆便端着碗回来了。“快尝尝，香着嘞！”

　　冉嬅看着碗里晶莹莹的豆花，加上这清新的气味食指大动。拿起勺子吃了一口顿时觉得幸福感涌上心头，抬起头笑道“婆婆，这豆花真好吃。”又看到老婆婆和那老爷爷恩爱的模样心中更是羡慕。

　　“婆婆，你与爷爷如何得以恩爱这么多年？”老婆婆听了冉嬅的话，竟还有些羞涩却也回答道“也是因为这豆花啊，要抓住爱人的心就先要抓住爱人的胃。因为这豆花，这老头子才跟着我这么多年。”说完老婆婆看向老爷爷脸上挂满了幸福的笑容。冉嬅眼睛一亮“婆婆！您可以教我做这豆花吗？”老婆婆一听便明了这女娃有心上人，笑着应了下来。

　　冉嬅天生聪颖，什么东西都是一学便会。所以跟着老婆婆学了不过几天已经做的格外好吃了。这日冉嬅便亲自下厨为楚钺做了一碗豆花羹。

　　当冉嬅端着碗进来，楚钺便一脸疑惑“我早已过了辟谷期，不需要吃这凡间的食物。殿下这是？”冉嬅脸变得微红，犹豫了一下开口“这是我亲自下厨做的，你还是尝尝看？”

　　楚钺思索一番走到桌前，看着碗里的东西惊了心神“这……这是，豆花？！”

　　十五年前那一方小小的屋子里，楚钺坐在凳子上晃着自己的小腿。开心的吃着娘亲做的豆花羹“娘亲娘亲！你做的豆花羹可真好吃！”娘亲只是温柔的摸了摸楚钺的头“好吃就多吃些，锅里为娘还给钺儿留了好多。”楚钺仰起小脸开心道“娘亲真好！”想起多年前与娘亲的记忆，楚钺饶是道法大成修得清心寡欲的性子也难免红了眼框。颤抖着手尝了一口碗中的豆花羹泪在眼眶中打转，忍着泪扯出一个笑容。“真好吃……和记忆里的味道……一样。”冉嬅也没想到楚钺会有这样大的反应，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是好。

　　楚钺小心翼翼的吃完了碗里的豆花，笑得像个孩子“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