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小名28

  这一摔,痛觉摔醒了她的神经。

  她听着这讽刺的话倒是真的争气地爬了起来,虽然爬起来的过程有失风范,但还是凭自己的力量坐回去了。

  “陛下说的没错,我一向骨头硬,不喜欢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姚玉苏抬起头,轻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衣裙,坦然地面对他,“虽然不比陛下高瞻远瞩、筹谋得当,但能走到今天,我确实靠的是自己。”

  她不是攀附大树而生的柔花,她是那大树旁边站着的翠柏,任尔东西南北,她都凭借自己的力量稳稳地立在这世上。

  蔺郇看着她被激怒到强自镇定的面容,思索自己是否真的说了很过分的话?

  “玉苏儿……”他忽然叫起了为数不多人所知的小名。

  她两只胳膊一阵发麻,后背也冒起来冷汗。

  “不要这样叫我!”她闭上眼,浑身都快打摆子了。

  蔺郇轻笑了一声,翻起旧账来:“只许你在信里叫我泽愚,却不准我叫你玉苏儿,这又是哪家的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铛铛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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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搬家

  十三四岁的少女时期, 有人这般叫她,她还能坦然回应。如今已是千帆过尽的孩子娘了, 再听这样的称呼,尤其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她除了浑身一颤耳朵发麻便只剩下恶心了。“陛下请回吧, 时辰不早了。”她撑着桌面站起来,身子略微晃荡了两下。

  蔺郇瞧她:“你我之间, 便没有话可说了吗?”

  “当然能说。朝堂上可说、人前可说白天可说,唯独此刻……不能。”她一手撑着桌面一手自然垂落,双颊还带着酒后的红晕, 面上的表情却没有一丝酒后的放纵失态。无论何时, 只要她有一丝清醒尚存,她都是礼貌克制的。

  “有时候朕真想把你这张虚伪的面皮给撕下来。”蔺郇嘴角一扯,起身与她相对, “你莫要以为朕想要在你身上占什么便宜,这天下女子朕尽可挑选,何必要费心在你身上。”

  见他似乎发怒了,姚玉苏不惧反笑, 扬起唇看向他:“是吗?那陛下此时又是在做什么?难道是怕我带着儿子撺掇你的心腹大臣谋逆,所以亲自来察看一番吗?”

  她笑, 蔺郇也笑, 只是这笑容一张比一张冷。

  “这把椅子坐得有多寂寥,朕以为这天底下只有你能懂,看来还是朕错了。”蔺郇自嘲一笑, 长腿一抬,绕过她往门外走去。

  姚玉苏一向反应敏捷,这次也呆立了一瞬。

  所以,不是要对她做什么?

  “陛下?”还没等自己想清楚,她的行动却先于思维,迅速转过身喊住了他。

  蔺郇背对着她停留在原地,头也不回地道:“朕确实对夫人生出过别样的心思,但那只是一时冲动罢了。朕与夫人的过往旁人猜测的都不作数,只有我二人才知道。朕现在所经历过的,以往夫人也经历过,朕只想找一处可以随意畅聊的地方,难道这也有引起夫人的猜忌吗?”

  “之前失礼的地方是朕不对,朕向夫人道歉。从今以后朕不会再像这般来叨扰夫人了……”他半侧身,用幽深的眸子盯着姚玉苏的脸,道,“夫人与玄宝安心过日子吧。”

  他不会像这般冒然来访,让她以为他想在她身上打什么主意,也不会因为不再热络联系而对她们母子心生不满,以至报复。

  这就是他想说的。

  说完了,他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丝毫没有迟疑。

  见他高大的背影融于夜色,姚玉苏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两步,轻轻倚着门槛,心下空落落的。

  话一旦说明,误会自然消散,可那不知为何,她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满意。

  她这才慢慢回想,自相识以来,他看向她的目光从来都是隐忍克制的。她数次将生死交付于他手上,可他从未有一次欺负了她,仗着手中的大权逼迫她们母子。

  她慢慢地往屋内走去,脑海里渐渐清明了起来。他没有任何理由要玩亵她,如果有,她和玄宝不会体面地走出那座深宫。

  “主子?”红枣适时地出现,搀扶着她往里面走去。

  “红枣,我是不是做错了?”她失魂落魄,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疑神疑鬼坏了事儿。

  红枣什么都明白,但她从来都是安静地守在姚玉苏的身旁。

  “主子没错,你与陛下身份特殊,男女始终有别。陛下想要的对坐闲谈,于别人是好事,可对主子来说却是负担和危险。”红枣扶着她,声音温柔,见地却不凡。

  她是蔺辉的妻子,是大陈最后一位皇后,她的选择不仅代表了她个人。

  姚玉苏像是醉了,她双眼一闭,将身体倚靠在了红枣的肩膀上。她累了,想要好好休息。

  ……

  桑山皇庄是一处极好的地方,虽无大亩良田,但倚靠着桑山一年四季也有不少进项。庄子里除了打理庄务的下人再无其他人打扰,姚玉苏要来的这处院落虽没有慎国公府大气,却小得恰到好处,且处处是风景。

  闲庭院落,花草繁盛,一切都是以自然不受拘束的姿态在生长。

  庄子里的管家前来拜见,介绍完庄子的情况后,特地提醒了她们:“后院的亭子前几个月被大风刮破了房顶,至今还没有修缮,请夫人和小公爷勿要在亭子周围去,以免落瓦伤人。”

  本以为这样残破的院子眼前的贵人是瞧不上的,没想到她点点头,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这一路从宫城到慎国公府,再到这座小巧随性的院落,居住的环境曾断崖式下跌,可生活的态度却一次比一次积极了起来。

  姚玉苏带来的仆人有条不紊地收拾这座院落,没有人嫌弃这座院子不如国公府华丽。越华丽越是囚笼,对于这些仆人来说也是同样的道理。

  玄宝却顾不上观赏院子,他在做明日上学的准备。

  红枣搬来一张竹子做的躺椅放在槐树下,姚玉苏心血来潮躺上去试了试。一闭眼,世间在她心里更开阔了。

  她们是在晨色朦胧的时候搬的家,四周并无多少人看到。加上姚玉苏一向不喜出门交际,待众人发现慎国公府的两位主子都搬到皇庄去住了的时候,第一场雪已经下下来了。

  这日,姚玉苏正在屋内烤火,门前的雪已经垫起两寸高了,她索性让下人们都回屋取暖,不再扫雪了。

  傍晚时分,一只雪白的泥猴儿推开了房门,他穿着厚实的衣服站在那里,浑身都是水迹。

  “小主子……”红枣正在煮茶,一抬眼看去,惊诧地迎了上去,“怎么这般狼狈啊!”

  又是水又是泥,上好的棉衣也毁得不像样子了。

  红枣赶紧将他带进了屋内,也不管是不是卧室了,赶紧将他的衣裳悉数脱下。红杏早已去旁边的小卧室抱来干爽的衣裳了,放在火炉旁边烤。

  姚玉苏坐直了身子,要笑不笑地看着儿子,问道:“怎么回事?”

  玄宝皱了皱鼻子,闷声道:“摔了一跤,原江没有拉住。”

  “摔疼哪儿没有?”

  “没,就屁股有点疼。”

  红杏“扑哧”一声就乐了,连姚玉苏也扬起了嘴角。

  “小孩子越摔越肯长高,没事儿。”姚玉苏放下手里的暖炉,将一边榻让了出来,道,“来娘这儿暖和暖和。”

  玄宝换上干净暖和的亵衣,三两下就爬上了榻,依偎在姚玉苏的怀里,埋着头还有些不好意思。

  “娘,待我七岁了就不能再和你睡一个榻了。”他别别扭扭地说道。

  时光荏苒,他已经长成知礼懂事的小男子汉,再不是她怀里那个只会瞪眼瞧她的小婴儿了。

  有些许伤感萦绕心间,她嘴角带笑,温柔地抚摸他的背,道:“是啊,你会一天天长大,我能保护你的地方也就越来越少了。”

  “待我长大陛下那么高大的时候便换我来保护母亲。”他一听,立马直起了脖子,仰着头看着她,信誓旦旦地说道。

  “说到这里我便问一句,你为何要拜陛下为师呢?”她之前也问过,他梗着脖子不愿回答。

  “陛下英勇过人,我想象他那样。”这回他倒是回答了,可却不是那么真心。

  “仅仅是如此?那我为你请的师傅也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你为何不愿?”

  玄宝抿唇,觑了一眼姚玉苏,欲言又止。

  “咱们母子闲聊,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咱们就作罢。”姚玉苏并不强迫他。

  玄宝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双肘撑着榻,双手捧着脑袋,十足认真地说道:“我跟随父皇一路北上的日子,说是暂时性撤退求援,其实就是逃命。我见过父皇听说齐王的兵马收服了金州城的面色,难看极了。”

  姚玉苏万万没想到,他小小的脑袋里装了这般复杂的思绪。

  他眼神坚定地看着前方:“不仅仅是难看,还有惶恐、惊惧……所有人都乱成了一团。”

  金州城是姚玉苏献给蔺郇的诚意,她在投降的时候想到的自然不会是如何守住蔺辉的江山,而是满心装载着玄宝。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这样的举动,竟然给北上的人带去了这般沉重的心理压力,包括一直将此事记在心里的玄宝。

  “都过去了。”姚玉苏侧躺下来,温柔地看向玄宝,“你和阿祖不是好好地和我团聚了吗?”

  玄宝转头看她:“可我始终记得他们谈及齐军时的恐慌,那种畏强的模样,我很难忘记。”

  剽悍强硬的齐军,是软弱的京师的噩梦。而手握这把所向披靡的“剑”的,正是齐王蔺郇。

  “我想成为陛下那样的人。”这是他第一次向她吐露,也是第一次他告诉她,他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不得不说,姚玉苏被震撼了。不仅是因他这不合乎自身年龄的思维,更是因为他这种慕强的心态。

  祖父、薛先生……很多人都说过玄宝像她。她有时在他睡着的时候认真端详他的脸蛋儿,除了这英俊的小眉眼,他到底哪里像她呢?

  她执着、自负、不撞南墙不回头,有时候还有些想法天真。她不希望玄宝像她,活得太累了。

  然,此时此刻,她终于逃离“只缘身在此山中”的迷惑,拨云见月了。

  眼前这小孩儿,不就是活脱脱的年轻时的她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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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小名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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