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种马文原配118

  张衡这才起来。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宁王这一关是过了。上位者最忌底下的人瞒着他,君臣之间的信任弥足珍贵,一旦有了裂痕想再修复就难了,他不会授人以柄,给任何人离间他和宁王关系的机会。

  接下来两日,王府里一切风平浪静。

  张衡自那日向宁王坦白了这事后,便再也没关注司马冲天的近况,也没派人去打听。因为他清楚,王爷不会希望臣子知道他家的丑事。聪明人就该清楚,什么时候该糊涂,什么时候该聪明。

  张衡自然不糊涂,虽然处置司马冲天的事交给了宁王,但他还是将整件事情从头到尾撸了一遍,发现这一切都太过巧合,太过自然,自然得让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而这件事,从头到尾,不对劲儿的源头就在沈容身上。他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性格,他清楚,张老太太并是那么好相处的人,但沈容就是入了她的眼,仅仅是见了一面,同行一路,就被他娘邀请来家做客。

  张衡始终怀疑,那次上香的事是沈容故意为之。如果她真有这样的城府,司马冲天怎么可能骗得过她!

  正巧,这日又听说沈容去拜访了张老太太,张衡放下了手头的公事,特意等午饭过,母亲睡着了就回家,将沈容堵了个正着。

  张老太太一睡着,沈容就准备走的,谁料一出去,又碰上了张衡。她忙对他福了福身说:“张大人,老太太已经歇下了,小妇人就不打扰了。”

  “且慢!”张衡叫了沈容,锐利的眼眯了起来,目光仿若实质,停留在沈容的脸上,缓缓滑过,说出的话让沈容心惊肉跳,“司马夫人,不,或许我应该称呼你为沈小姐才是。不想我张衡这辈子自负聪明,最后竟栽在了一个深闺妇人手里,着实可笑!”

  他一出口沈容就知道不妙了。待他说完这段意有所指的话,沈容马上抬起头,板着脸气冲冲地看着他:“张大人什么意思?小妇人不过是来陪老太太说了几回话而已,你若不待见,小妇人便不来就是,大人何苦这样诬赖我?”

  她装得非常像,把一个妇道人家的懵懂和无奈,被质疑的屈辱刻画得入木三分。

  张衡盯着沈容水汪汪的眼睛看了几息,这姑娘生的端是无害,眼睛瞳仁漆黑,像颗黑宝石一样,非常的纯粹,没有一丝杂质,看起来透亮无害,似乎怀疑她,都是对她的羞辱一样。此刻这双猫眼石一样发亮的眼睛因为愤怒,升起腾腾的火焰,给她的俏脸上增添了几分异样的神采,像一团火一样吸引着人的目光,但她本人似乎毫无察觉,美而不自知,更是惑人。

  张衡挪开了目光,抬起左手,抚摸着食指上薄薄的茧子,轻轻一笑:“是在下的错,还请夫人原谅。”

  沈容不相信他会这么好说话。这个人浑身上下都长满了心眼,不知道哪里就设了陷阱在等她,多说多错,沈容淡淡地说:“张大人言重了,若无事,小妇人就先回去了!”

  这张家以后还是少来吧,这个张衡实在是难缠又多疑,保不准什么时候就在他面前露了马脚。

  “夫人暂且等等。”张衡叫住了沈容,“今天是在下唐突了。不过在下也是因为太过吃惊的缘故。前几日,我母亲托我打听打听司马冲天的事,看能否从中调和一二,让你们夫妻重归于好。我这一查就发现了一件很让人震惊的事,夫人所说之事,并不曾发生过。”

  沈容闻言,诧异地抬起头,柳叶眉紧紧蹙在一团,难以置信地拔高了音量:“你说没这回事,天哥骗了我?”

  见张衡肯定地点头,沈容张了张嘴,清澈的眸子里,怀疑,不信,伤心各种情绪夹杂在一块儿:“张大人的意思是,天哥骗我和离?为什么,我们夫妻俩好好的,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张衡一直在观察沈容,从她脸上表情的变化,还有说话的语气,全都没有放过。她表现得非常像一个被丈夫欺骗了的妇人,若说有什么违和的地方,那就是感情,张衡总觉得她说这话是将像一个设置好的机关人,情绪波动非常地干瘪,总让他觉得不对劲儿。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大招!张衡朝站在台阶下的吉祥招了招手,吉祥马上拿了一叠纸过来,递给沈容。

  沈容接过,低头瞥了一眼,又望向张衡。

  张衡指了指纸说:“这是司马冲天这段时间的行踪记载,请过目。”

  沈容低头认真看了一遍,这张衡做事果然雷厉风行,才几天就把司马冲天最近一个月内的行踪打听得清清楚楚,而且记录在册。上面当然没有酒后轻薄官家千金的事。

  啪……

  一滴豆大的眼泪滚了下来,落到纸上,将纸上那个“天”字一下子渲染开来,乌黑的一团,往周边扩散。

  张衡懵了,他虽然号称足智多谋,但到底接触女子不多,怎么也料不到沈容这眼泪说来就来,倒是让他不知道怎么办了!

  沈容发现他沉默了,吸了吸鼻子,将纸往旁边吉祥的手里一按,带着几分哭腔说:“这事让张大人费心了,小妇人改日再谢谢大人,今天……今天就不叨唠了!”

  说罢,她捂住嘴,克制住压抑的低泣声,肩膀一抖一抖的,狼狈地跑了出去。

  张衡站在台阶上看着沈容难过的背影,捋了捋胡须,眉头不自觉地拧在了一块儿,轻声呢喃:“难道是我猜错了?”

  不过他是谨慎的性格,宁可信其有,只犹豫了片刻,就点了点下巴,对吉祥说:“安排个人悄悄跟在沈容后面,看看她接下来都去了什么地方!”

  “是。”吉祥领命,马上安排了人出去跟着沈容的马车。

  ——

  “小姐,你没事吧?”上了马车,雪雪守在沈容身边,递上一张雪白的手帕,担忧地看着她。

  沈容抬起头,接过手帕擦了擦眼睛,面无表情地说:“没事。”

  雪雪才不信没事呢,她气愤地骂道:“那个杀千刀,没良心的东西,小姐当年为了他,差点跟老爷吵起来,他竟然这么对小姐,真不是个东西!”

  沈容冷静地听着雪雪的怒骂,意识到一个问题,她这个当事人似乎都比雪雪平静了一点。这可不对,张衡实在是太狡诈,稍微做错一步,都可能引起他的怀疑。

  沈容竭力让自己代入原主。如果是原主遇到这种事,她会怎么办?找司马冲天哭诉,质问,哀求?然后控诉他的变心和不仁?

  可这样一来,就等于跟司马冲天彻底撕破脸了。她现在只是个柔弱的妇道人家,在京城无亲无戚,力气又打不过司马冲天,闹翻脸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最重要的,若这事引起司马冲天的警戒,让他有了防备,停止勾搭小郡主怎么办?那她谋划了这么久的如意算盘岂不是落空了?

  所以当然不能去找司马冲天,至少不能跟他开撕!可她若是不去找司马冲天,权当这事没发生过一样,定然会引起张衡的怀疑。

  此时此刻,沈容才体会到张衡故意泄露这个事给她的险恶用心,这是要让她进退两难,进而显出原形啊!这宁王府的第一谋士,果然名不虚传。

  “去宁王府上!”沈容掀开帘子,一脸怒容地对车夫说。

  车夫刚一将车子掉头,忽然就听到马车里传来了雪雪的惊呼声:“小姐,小姐,你怎么啦,别吓奴婢啊……”

  “雪雪姑娘,这怎么办?”车夫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雪雪扶着突然昏迷的沈容,一边抹眼泪,一边说:“这还用问吗?赶紧去医馆啊,找最近的医馆,赶紧的!”

  车夫马上驾着车,急急忙忙地出了巷子,往另一条街跑去,他记得那条街道的尽头就有一家医馆。

  得了消息,吉祥忙把回去把这事告诉了张衡。

  “气晕了?”张衡放下手里的毛笔,又问,“确定了吗?大夫怎么说?”

  吉祥叹气道:“大夫说,她这是急火攻心,一怒之下就昏厥了,得好生静养,切不能再生气。据说,司马冲天的这位原配前妻,年初的时候夭折了独子,怄气伤身,在病床上躺了半个月,在鬼门关闯了一圈,才勉强爬起来,从那时起就伤了身子骨,服了半年的药调理,这才稍微好了点,哪晓得又遇上这种事。大人,她那丫鬟已经将她带回去了,还派人盯着吗?”

  张衡的脑海中滑过那滴晶莹的眼泪打在白纸上的画面,难得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罢了,不过是个妇道人家,让人回来吧,不用盯着她了。”

  ——

  装病躲过这一劫,回去后,沈容继续装卧病在床,实在无力去找司马冲天麻烦的样子。为了逼真,她连饭量都减小了三分之一,做出一副没胃口,爬不起来的模样。

  搞得雪雪和思思担忧不已,沈容心里对她们说了声抱歉。就让她们再担忧几天吧,料想过不了几日,宁王府就该收拾司马冲天了,断然不会让他闹出个丑闻来!

  果不其然,两日过后就出事了。

  因为张衡并未打草惊蛇的缘故,司马冲天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掀了老底,照旧按时去王府点卯当差,余下的时候就琢磨着,怎么能有空跟小郡主多接触接触,哄得她一颗心全挂在自己身上。

  至于小郡主所说的宁王会反对,司马冲天并没放在心上。因为他已经尝到过了甜头,当初沈父不也反对,瞧不上他一个武夫,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最后还不是拗不过女儿,把沈容嫁给了他。

  这世上,备受父母宠爱的女儿总是比较好哄。这些姑娘娇养在深闺,千娇百宠,天真任性,妥妥的傻白甜,容易上钩,还经常会为了爱情奋不顾身。所以父母哪拗得过子女,若宁王答应便罢,不答应,等他跟小郡主成了好事,珠胎暗结,看宁王还怎么嫌弃他!

  富贵险中求,司马冲天胆子一向很大,连算计王府郡主的事也想得出来,并且准备将这事付诸实践。

  这一日,他去银楼定做了一只用纯金打造的巴掌那么大的小香炉,接着又托武林人士弄了一份催情的药粉藏在香料中,准备今天见面的时候送给小郡主,最好再能诱使她点燃香炉。有了药米分催情,他再一撩拨,这种纯真姑娘哪抵得住。

  到了王府,司马冲天把香炉和药都藏进了衣服里,然后换上王府同意的侍卫着装,跟着同僚一起轮值。今天简直是天赐良机,轮到他值夜,到了快亥时的时候,他突然捂住肚子,痛苦地说:“哎呀,今天我好想吃坏了肚子,憋不住了,我去一趟茅房,你们好好看着!”

  “是,行参军。”两个侍卫职位比他低,自是没有意见。

  司马冲天按住肚子,脚步踉跄的往茅房的方向跑去。等跑了一段距离,走到没人的地方时,他立即站直了身,轻轻一跃,跳上墙头,避开了府内的巡逻,悄无声息地往内院而去。

  为了这一天,司马冲天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他找到了王府内院的布置图,又打听清楚了各院锁门的时辰,还有侍卫巡逻的路线和时辰。

  因为太了解王府,他这一路格外顺畅,从头到尾都没碰到一个侍卫或者下人。司马冲天忍不住得意,王府的防卫就就再严又如何,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他还不是如入无人之境。

  轻巧地越过一道院墙,按照布置图上的位置,只要再穿过这个院子,再往前走几十米就到了凤仪阁,他今天的目的地了。想到这里,司马冲天就兴奋,手撑在院墙上,轻轻一跃,跳了下去。

  “啊,啊……”忽地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尖叫。

  因为他摔到了朝上的刀刃上,尖锐的刀子刺进他的大腿,脚上,疼得他脚底一滑,人跟着往后一倾,倒了下去,又栽到了刀口上。仿佛这地上是刀山一样,司马冲天再也忍不住叫了出来。

  这一叫就坏事了,院子里马上亮起了灯和火把,接着,不过眨眼的功夫,一队侍卫手持火把踏踏踏地跑了过来,将他团团围住,而这时,司马冲天也看清楚了,围墙下面三尺宽的长带上插满了各种破损的刀口,他这一摔全摔到了刀口上,得亏这些都是破损的刀,比较钝,否则他铁定挂了!

  即便是钝刀子割肉,司马冲天也疼得倒抽气,脸色发白,额头上的汗水不停地冒了出来。

  王府内院怎么会布置这种陷阱,就不怕伤了女眷?司马冲天心头疑云顿生,但剧烈的疼痛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按住伤口,用力撑着身子,免得让刀子陷进肉里更深,然后求救地望着这队侍卫:“救救我,我急着上茅房,走错了地方!”

  “走错了地方?”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双紫金靴出现在他面前。

  司马冲天惊愕地看着来人,脱口喊道:“王爷!”

  大晚上的王爷怎么会在这里?除非这根本不是凤仪阁,司马冲天猛然意识到,他很可能中计了。

  果然,宁王下一句话就证实了他的猜测:“擅闯多宝阁行窃,来人,把这贼子押下去,交给府衙严加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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