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因为走得急, 大毛鞋都跑飞了，他光着脚站在秦铮床前，鼻涕眼泪流一脸, 抽噎道：“我起床没见建国哥, 以为他下楼吃饭了，我忙完准备下去，才发现我的钱没了。”
“多少？”秦铮大步出去。
“两个月的工资呐！”一想起来，大毛就又忍不住哭，“我本来还准备着给我爸我妈打过去让我妹妹吃好点, 她明年就要高三了！”
三两步来到大毛和王建国宿舍, 秦铮摸摸被窝, 冷冰冰没有一丝热意。
“我新买的大衣也不见了！”大毛打开柜子又一声尖叫，“王建国他，他是贼啊！”
气得不行, 大毛狠狠跺跺脚，实在受不了这个打击, 蹲在地上抱着腿嗷嗷直哭。
身份证也不见了, 秦铮吐了口气。
跑了。
秦铮深深吸了一口气, 大手一挥：“追！”
等老板听到消息赶过来，秦铮一群人早已没了踪影，一直等到傍晚, 他们才回来。
“找到没有？”老板急急在人群中打量。
“没。”秦铮道。
市里太大了，单单凭借他们几个人，找人就像大海捞针。
跟着老板一起下来的还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大毛, 听到没找到人，兔子眼当时就又蓄满了水。
秦铮正要开口，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四周一静，大毛忙瞪大眼睛瞧着秦铮。
秦铮接通电话：“喂。”
“铮子，是我！”
王建国！
大毛眼巴巴地瞅着秦铮。
秦铮垂眸：“嗯。”
“你就放我一条路吧！你可千万别再找我了！你就当不认识我这个人行不行？算我求你！就算你不看在我的面子上，看在我妈的面子上，你小时候可没少在我家吃饭！这你都忘了？求求你了秦哥！我妈临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你就忍心看着我死？”
“你也说了，那水有问题，就算是对方……”
“就算我没事，那女的能饶了我？秦哥！亲哥！你就放我一天路吧！就这样说定了啊！”
秦铮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看到大毛，扯出一抹笑：“他让我向你道歉，早上有事比较急，没告诉你直接就把钱拿走了，等过会他就把钱打在了我卡上，我转给你。”
大毛没想到自己的钱还会回来，愣了下，先是不信：“秦哥，你该不会骗我吧？你是不是自己……”
“我一月光族哪存下来钱过？”秦铮嗤笑一声，拍拍他的肩，“放心吧。”
大毛心一定，想到刚才秦铮说的王建国有急事，又不免替他担心起来：“建国哥忙什么事呢？要是钱不够，我，我可以先拿回来一半，我妹妹说她得了奖学金，吃饭国家还有补贴，用不了那么多……”
秦铮笑着勾住大毛的脖子：“不管他！走，跟哥哥一起喝酒！”
也不是什么高级饭店，就街边的大排档，大家伙就吃的热火朝天。
几杯黄酒下肚，老板白胖的脸上多了两坨红晕，眯着小眼睛凑到秦铮身边，话还没来得及说，先打了个嗝。
咦~~~
秦铮不动声色地挪开一小段距离。
老板没有察觉，又打了个嗝才小声道：“其实，那小子跑了也好。”
秦铮将酒干了，眼神无波。
“铮子，建国这人，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老板掰着指头数一二三三四五，“小心眼，记仇，油嘴滑舌，爱占小便宜，还……阿嚏，还那个好色。他根就是歪的，就是一滩烂泥，你扶不起来的！”
秦铮沉默着擦擦被喷到的半边脸。
老板又凑近几分，拍拍他的肩：“当时他带你过来，我还不乐意要你，毕竟，跟他是‘好兄弟’的你，得是什么德行？”
秦铮看他一眼，伸手抽出几张纸巾，在他脸上擦了两下：“口水，都快流我身上了。”
老板软软地抬起胳膊抢过纸巾，白了秦铮一眼：“都塞到我嘴里了。”
秦铮没理他，见桌子上大家吃的差不多了，就要撤。
老板眯着眼趴在秦铮肩膀上，继续道：“跑了就跑了吧，他在外边是死是活，跟你没关系，那事我也找人打听了，没动静。”
秦铮拦了辆出租车，送老板上去。
看着被人背着醉醺醺的大毛，带着大家往回走。
路灯昏昏，秦铮忍不住点了根烟，烟雾缭绕间，低声很骂了一句。
刚走到小区门口，一位穿着蓝色制服的姑娘脚步匆匆跑过来。
秦铮没注意，低着头继续往里走，谁知这姑娘直直冲秦铮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向外拉。
秦铮立住脚。
人群中也有人认出了这女孩。
“呦，是倩倩啊，这好长时间不见，都不认识了。”
“倩倩眼里就只有秦哥一个啊？我们这些大活人都不作数？”
倩倩跑的气喘吁吁，似乎没听到大家的调笑一般，着急地继续拉秦铮。
秦铮皱了皱眉，轻易挣脱了倩倩：“你有什么事？”
倩倩猛点头，使劲拍了拍胸口才感觉气匀一点：“女人，那个女人……”
女人？什么女人？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可看着她这副样子，也不像是胡闹，便道：“是你的姐妹出……”
倩倩摇摇头，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尽量口齿清晰，道：“上次，和你一起，在酒店过夜的，那个女人……”
秦铮一下子变了脸色。
·
小保姆在家里等的有些急。
上午刚搬到这里，晚上的时候小晚姐说要庆祝一下，就买了很多的菜，烧菜过程中，才发现他们少买了酱油，小晚姐就出去买，可这都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怎么还不回来啊？
看着外边越来越暗的天，小保姆再也等不及，穿上外套急匆匆跑了出去。
可一到小区门口的超市一问，小晚姐早就回去了啊。
“喏，她是18点06分时候结的账。”超市老板让小保姆看辛小晚忘在这里的小票，“现在都19点14分啦，是不是她去什么地方没告诉你啊？”
小保姆怔怔，心里一阵发慌，都没记起说谢谢，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嘴里喃喃向外走去。
一条大狗迎面跑过来，小保姆一时不察，整个人被大狗绊倒摔在地上，那狗十分通人性，扔下嘴里的东西就去顶小保姆的腰，似乎是想让她起来。
小保姆回过神来，看到这么大一条白狗在自己身边，见这狗还一直往自己身上蹭，尖叫一声抓起什么东西就挥动：“别过来别过来！”
大狗歪了歪头，小声“汪”了一声。
狗主人双脚冒火地“飞”过来，老远就喊了一声，大狗飞快地摇着尾巴奔向主人，狗主人安抚住兴奋不已的自己蠢狗，牵着它来到小保姆身边。
“真是对不起！没伤着吧？我家笨笨就喜欢和人玩，不过你放心，我们有狗证，要是你不……”狗主人道。
说着说着就察觉出不对来，看着这女孩手里的鞋子，还以为她被吓傻了，又转头教训起自家狗来：“你瞧瞧你，把姐姐的鞋子都吓飞了！以后不许这样了！你要想和人家玩，先让人家认识你啊！”
“不，这不是我的鞋子。”小保姆喃喃道，“这是小晚姐的鞋子。”
小保姆手抖得厉害，还是狗主人察觉不对，一叠声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小保姆扑到女孩怀里，恳求道：“这个鞋子！这个鞋子是在哪里找到的？我姐被人抓走了！”
大白狗歪了歪头，嗷叫一声，一个箭步蹿出去老远。
……
叶静恬过来时，李霆钧还躺在楼上。
阿姨走上前接过叶静恬的包，道：“自从今早太太走之后，先生就一直没下楼，早饭午饭都没吃。”
叶静恬点头：“晚上做碗牛肉面。”
这是先生喜欢吃的？她来了好几年了，怎么没注意到啊，看来还是当妈的了解儿子，阿姨正感叹着，就又听到……
“多放点辣椒，我最近嘴巴没味道。”
阿姨抬头：？？？
叶静恬舒服地靠在沙发上：“好久没吃了。”
阿姨：“……”
“不特意给先生做点什么？”阿姨弱弱问道。
叶静恬哼了一声：“饿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想吃什么了，男孩子，哪有那么娇弱。”
“不娇弱”的李霆钧此刻在楼上，握着手机神情淡漠：“你打电话做什么？”
“李霆钧，你太狠了。”电话里，韩葭月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你是不是一开始都在算计我？”
“你凭什么以为我还会相信你？韩葭月，你浑身都是算计！而我，不过是将计就计。”李霆钧道。
“是我太天真。”韩葭月笑一声，“夜路走多了，总会撞鬼的，我认。”
李霆钧不想和她多费口舌，就要挂断电话。
“可是……”
李霆钧手一顿，嗯？
“……我不甘心啊。”
李霆钧眼神微眯：“韩葭月，你要做什么？”
“李霆钧，你猜猜，你和我在外边花天酒地的时候，辛小晚在做什么？独守空闺夜夜垂泪？还是……”韩葭月自顾自说着话，“这些不是没有一点痕迹的，你仔细想想，看我是不是在骗你。”
电话里的笑声诡异阴冷，一阵风刮过，窗外树叶阵阵作响。
李霆钧呼吸重了两分，捏紧了电话。
“李霆钧，我不像你，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我送你一份大礼。”
手机振动，李霆钧闭眼一刻，缓缓点开屏幕。
风，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