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柳宜一摩挲着戒指, 不接话。
宋锦英没久等她反应, 而是伸出手, 接过戒指，拉着柳宜一左手, 郑重缓慢地将戒指套回柳宜一的无名指。
柳宜一看着银色的对戒穿过她纤细的手指，越过肌肤, 骨节, 最后停下。餐厅的灯光落在戒指上，流光微闪。
宋锦英握着柳宜一的手，很温柔地笑了笑, 她没说话。
柳宜一也希望她不要说话，因为自己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宋锦英叫来服务员，点好午餐, 和柳宜一吃完，再送她回基地。
“蓉姨一直想你回去吃饭。”下车后, 宋锦英说, “明天我来接你，今晚好好休息。”
她话里没留给柳宜一选择的余地，大概也是看出了柳宜一的摇摆不定。
宋锦英离开以后, 柳宜一摸着戒指, 出了很久的神。
戒指丢了，又找回来了。
她和宋锦英闹了那么久，又要和好了。
柳宜一转着圆环戒指，觉得她的生活也这样, 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
她看了看手机，年知青这两天不给她发信息了，不知道是消停了还是回国了。她给花店老板发消息，问他今天怎么样，年知青有没有去找过他。
老板说没有，来闹过两次，见没什么用，就没再来过了。
柳宜一想了想，又给朱迪亚打了个电话，问她最近回公寓吗，替她看一眼她家里是什么情况。
朱迪亚热恋后很少回公寓，大部分时间都和恋人在一起，和柳宜一见面的次数都少了。
但她说可以回去帮柳宜一看一眼。
下午朱迪亚回复柳宜一说，她妈妈和人在公寓房间里打麻将，声音巨大，她在屋子这边都听得清清楚楚。
“知道了，谢谢。”到了谢，柳宜一带上工具，进了花棚。
在她回柳家之前，年知青就是靠打麻将度日，赢钱了就大手大脚的潇洒，输到没钱吃饭就随便找个男人临时依靠。
这么多年，一点也没变。
柳宜一蹲在花丛间隙里，想着她或许可以回学校上课试试。只要注意一点，别让年知青撞见。
宋锦英第二天一早就过来接柳宜一，还问柳宜一要不要带着捡捡一块，一起改善伙食。
柳宜一拒绝了，还是不要频繁的给捡捡换居住环境。
宋锦英住在富人区的独栋别墅里，环境极好，前后环树，左靠湖泊，右靠公园。
蓉姨见到柳宜一很是高兴，又切水果又换开胃甜点，还做了一桌子地道入味的中餐，好吃到柳宜一撑得坐不住。
宋锦英带着她去湖边走走。
午休时间，路上少有行人，微晴的天气，没有烈日，也没有阴云，清风徐徐吹过湖面，波光粼粼，天空倒影在波浪起伏的水面上，破碎成块，又静谧动人。
柳宜一呼吸着干净湿润的空气，平静而放松。
宋锦英悄然拉住柳宜一的手。
柳宜一顿了一下，垂下脸。
“我得回一趟国。”宋锦英开口，“可能要回去半个月左右。”
柳宜一诧异地抬起脸，宋锦英也正垂眼看着她：“计划是明天走。”
“哦。”柳宜一应了声，一下子没了刚才的轻松闲适。
她想着后面几天她要一个人待在基地里，没人陪她吃饭，没人陪她打发时间，感到不开心。
宋锦英紧了紧拉着柳宜一的手指：“我一点也不想回去，想再陪陪你。”
柳宜一说：“没事，你工作要紧。”
宋锦英看了看她们二人协调的步伐，说：“我现在不觉得工作是什么很要紧的事了，只是责任在那里。”
柳宜一内心里不相信宋锦英这番话。宋锦英明明就很在意事业，不然也不会和奶奶，还有宋博聪僵持成那样。
“宋博聪之前说，”宋锦英正好提起柳宜一想到的人，“像我这样的人，死的时候身边也不会有人送终。”
她停顿了两秒，有些悲哀地笑了笑：“当时我们在吵架，我回他说，我不需要有人送终，但我其实心里明白，像我这样的人，待我老去，不复骄傲横行的资本时，我下场就是宋博聪说的那样。”
柳宜一心脏缩紧，没由来的想起宋奶奶过世的时候，苍老孱弱，又孤独绝望地躺在病床上，身边只有她一个外姓人。
“我做事从来狠绝，不信报应，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强大，我要什么就能有什么。奶奶过世以后，我再看着我手里的繁华锦色，忽然就觉得没了意思。我再怎么强悍威风，年迈时候，也不过如奶奶那般，枯老孤独。我原来还是怕的。”
宋锦英停下脚步：“怕我老死时孤独无依，怕我夜半醒来，唯有寂寞相伴，怕我回首四顾，身边只有冰冷浮华。”
她望着波澜晃动的湖面，眼底难得的浮上一层迷茫：“于是我开始想，我如此拼搏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我想要的，又是什么？然后……”
她轻展红唇一笑：“我想到了你，想到了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只有那段日子，不会让我怀疑它意义何在。”
“我没你想的那么重要。”柳宜一说，“你觉得不会怀疑意义何在的事情，或许本身就没什么意义。”
宋锦英笑了一下：“你现在是要和我讨论哲学吗？”
柳宜一瞪她，明明是她挑起来的话题，结果现在她反而不正经。
“我是希望你好好想清楚了，也许你要的东西并不是和我在一起，而是……而是曾经那种你可以完全掌控一切的生活。”
“但我现在并不想掌控你。”宋锦英认真无比地看着柳宜一眼睛，“我现在想要的，是你回到我身边，像过去那样喜欢我，属于我。”
柳宜一不知道如何接话。
她始终没办法完全相信宋锦英对她的感情。
“不说这些了。”宋锦英终止这个话题，“公司那边我拖不了，必须得回去一趟，但我好舍得不你。”
宋锦英靠近一小步，低声询问：“我能抱一下你吗？”
柳宜一默许。
宋锦英环住柳宜一的腰，俯下头，下巴轻轻贴在柳宜一肩上。
微风轻轻吹来，白云浮过天空和波光闪烁的湖面，岸边的树枝摇曳着发出沙沙轻响。
“我想要的，就是像现在这样的时刻。”
柳宜一心脏狠狠一跳，宋锦英蹭了蹭柳宜一的侧脸：“一一，我……”
收缩后的心脏开始狂跳，柳宜一觉得宋锦英即将出口会是那三个字。
“我……”宋锦英犹犹豫豫，像是难以启齿，又像是畏惧忐忑，停顿了很久，她才说，“我很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不是会让人心跳仓皇的三个字，柳宜一松了口气，又忍不住翘起唇角想笑。
她回抱住宋锦英的腰，扣着自己手时摸到了被体温烘热的戒指。
也许，可以再试试的。
“我明天要去学校上课。”柳宜一说。
宋锦英疑惑的“嗯”了声，柳宜一又说：“你早点过来，接我放学。”
宋锦英一下子就笑了，笑声贴在柳宜一耳边，混合着温热呼吸，灼人酥麻。
“好。”
吃晚饭的时候，蓉姨极力劝说，让柳宜一搬到这边来住，什么都方便，还有司机送行上学。
柳宜一不想跟过去一样整天靠着宋锦英混吃等死，她坚持回到了基地。
宋锦英陪她回去，反复叮嘱，有什么情况一定要给她打电话，千万不要自己强撑，也不要不回信息，不然她会很担心，而跨国距离又那么远，来回一趟就是二十四个小时。
柳宜一答应几遍好。
宋锦英是一早的飞机，离开前和柳宜一通了十分钟电话。
挂完电话后，柳宜一收拾了一番，搭公交去学校。她从少人的侧门进校园，顺利了上完了上午的课，年知青没来学校找她。
平静的过了四天，柳宜一远远的在学校里看到了穿着鲜艳的年知青，她在拦截路上经过的学生，比划这尝试沟通，嘴里反反复复的含着柳宜一的名字。
柳宜一折返到教学楼的另一边，从其他出入口离开学校。
她觉得这几天不能去学校了。年知青用这种方式找她，说明她现在极度缺钱。
柳宜一回基地，意外地在门口看到了左女士的越野车。
左女士在花棚里看花，柳宜一快步过去，问她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左女士往她走来，“我前段时间出国玩了一趟，给你带了礼物。”
“嗯？”柳宜一诧异，指着自己说，“你给我带了礼物？”
左女士看她吃惊的样子，笑了一下：“对，给你带了礼物。”
她往停车的地方走，柳宜一跟过去，见她从车里拿下来一个蓝色的礼物盒，递过来：“我觉得它和适合你，你拆开看看。”
“是什么？”柳宜一接了盒子，狐疑地打开。
她拆着盒子，左女士却看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眼底微暗。
盒子里是一个笔筒，旁边紧贴着一只凶巴巴地高举前爪的黑色雕塑猫咪，耳朵上还别着一朵粉色六瓣花。奶凶奶凶的猫。
柳宜一拿出笔筒：“这个适合我？为什么？”
左女士移开视线，回说：“就是感觉很适合。”
行吧。
柳宜一谢了左女士的礼物，提议说晚上一起吃饭。
“不用了。”左女士又看了一眼她的戒指，“我今晚有其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