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文案55

  “是。”

  清荷当即命人传膳,陶令仪坐到桌前一看,仙人脔、筋头春、乳酿鱼……几乎都是清甜的菜式,平日同燕臻两人一起用膳的时候,陶令仪几乎不会吩咐厨房预备这些菜,因为燕臻口味偏淡,但其实她自己颇有些嗜甜。

  眼下能摆这满满当当的一桌子,想必是燕臻晨起吩咐的,陶令仪不是不动容的,她一向知道,他是关心自己的。

  可这关切中有几分真几分假?

  她无从得知。

  陶令仪捧着一碗清炖排骨汤,慢慢地呷饮着,还不忘关心两句清荷的身体,“清荷姐姐,你的身子好些了吗?头还晕不晕?”

  清荷忙福身谢道:“多谢娘子关切,奴婢已经没有大碍了。”

  陶令仪又问:“可让刘大夫看过了?说是怎么回事了没有?”

  清荷答得滴水不漏,“多谢娘子为奴婢费心,刘大夫替奴婢来看过,说是奴婢这两日晨起吹了风,再回内室被地龙一闷,才会头晕。昨日奴婢已经吃了药,不耽搁正事。”

  听她这样答,陶令仪便知道,自己不大可能将她支开了。

  果然,待陶令仪用完膳下了桌,清荷亲自端来放着药碗的托盘,对陶令仪说:“娘子,该喝药了。”

  离着很远,陶令仪就嗅到了那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苦味,她低头看了一眼,抬手去摸药碗的外壁,“有些烫。”

  清荷以为她不想喝,便劝道:“娘子不是嫌这药苦吗?若是放凉了味道更难喝,娘子不如趁热……”

  但陶令仪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搁这一会儿再喝吧,清荷,你给我绾发梳妆吧。”

  清荷一愣,“娘子今日怎么想起梳妆了……”

  别说上妆了,平日里挽发用的都是乌木簪,金玉都不戴。

  陶令仪摸了摸自己稍显干枯的嘴唇,掩住心底的苦涩,“这两日睡得晚,看着气色不太好。”

  “是。”清荷答应着,扶了陶令仪坐到妆台前。

  从镜中看去,未施粉黛的陶令仪仍是个美人胚子,稍显素白的脸色更为她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可怜楚楚。

  她是杏眸,但笑的时候会如弯月,晶亮亮的盛着漫天的光,比月色更皎洁漂亮。

  清荷一边给她梳头,一边想着从前在晴方园的时候,小娘子仿佛是很爱笑的,可是近来她好像都没怎么笑过,成日捧着枯燥无味的医书,在美人榻上一坐就是一整天。

  就连从前最爱的五弦琵琶都不弹了,有一日她见陶令仪心情不佳,便想哄她弹会儿琵琶高兴些。

  可她再弹不出轻快的《江南愿》,幽幽戚戚的琵琶调好似深宫里的女人,不知有多久没有踏出四方小院,去看一看外面的光。

  清荷当时还觉得自己胡思乱想,可是现在想来,娘子可不就是深宫里引颈等待的哀怨妃子——

  原本光鲜快乐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从此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要寄托在皇帝一人身上。

  她忽然无法想象小娘子会变成那个样子,可她自小就长在宫里,听说过,甚至亲眼见证过不少这样的事情。

  陛下的母妃不就是如此吗?

  入宫时也曾宠冠六宫,后来一朝封后生下皇子又如何,还不是被废去了掖庭宫。

  说到底,倚仗皇帝的爱,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唉,清荷无声地轻叹了一声,为小娘子几可预见的人生。

  殊不知陶令仪一直在镜中观察着清荷的神情,见她微垂着眉目似是在叹气的模样,轻挑了下眉,问:“清荷,你怎么叹气了?”

  清荷一怔,否认道:“娘子,奴婢没有叹气。”

  陶令仪见她否认,也只是笑了笑,说:“我以为你是觉得我可怜。”

  清荷不由愣住,被识破心思后的尴尬一闪而过,干笑道:“怎么会呢?这世上哪里还有比小娘子更幸福的呢……”

  可惜陶令仪并不想继续听下去,她拂开清荷替她戴冠的手,随便挑了个银簪插在了发间。

  她起身看向窗外,“还在下雪。”

  这雪已经接连下了几天了,断断续续的,刚清出的路又很快被盖住,院中的梅花树都被积雪压断的好几根枝干,发出脆弱的吱呀声。

  陶令仪给自己披上厚斗篷,“陪我出去走走。”

  她不是请求,而是命令,并且说完便径直往外走了。

  清荷一愣,想去拦她,“娘子,您还没喝药呢。”

  但陶令仪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无法,清荷只能叫人再将汤药热一热,然后自己快步追了出去。

  走出内室,下了长阶,穿过长长的庭院,陶令仪很快便走到了第一栋道月洞门跟前,月洞门外是移植过来的已经过了季的花草,如今都被油布或棉布包着并排摆在墙根下,看上去颇有几分凄凉。

  除了专门侍弄花草的婢女之外,很少有人再往这个月洞门外走,却见陶令仪立在门前顿了顿,竟抬步走了出去。

  清荷急忙将她拉住,“娘子,您这是干什么?”

  陶令仪回过身来,偏着头看向她,纯净的眸中满满都是疑惑,“我自己的家,不能去瞧瞧吗?”

  被她看着的那一瞬间,清荷竟然说不出一个不字,但她也知道,如果放任陶令仪再往外走,她很快就会发现,这不是深宅大院,而且一座宽敞老旧的宫殿。

  但看着陶令仪的神情,她知道自己拦不住她。

  于是,她只能拼命地给身后的小婢女打手势使眼色,示意她赶紧去请陛下过来。

  小婢女一溜烟跑了,陶令仪看着她通风报信的背影,只当什么都没看见,“所以,我可以出去了吗?”

  清荷心虚地几乎不敢和她对视,但陶令仪却仿佛已经没了耐心,她拨开清荷横在自己跟前的手臂,径直再往前走去。

  清荷想拦又怕伤到她,不拦又怕事后被主子知道把她活剐了,就这样亦步亦趋地跟着陶令仪,竟直直地跟到了院子真正的大门处。

  也就是长乐宫的宫门。

  陶令仪看着眼前高大宏伟的实榻门,竟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几乎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不是寻常庭院会有的阵势和规格。

  院子里看着平凡无奇,院门却是这般的高大堂皇。

  所以,这到底是哪里?

  陶令仪忍不住上前,这次,清荷终于伸手,整个人拦在了她的身前,“娘子,不要再往前了。”

  陶令仪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平静,“为何?”

  清荷摇摇头,半是威胁半是恳求地说:“若是郎君知道了,只怕不仅是奴婢活不成了,便是娘子也难逃苛责。”

  陶令仪冷笑一声,命令,“把门打开。”

  没有人敢动,周边的下人齐齐跪下,默不作声地阻拦着陶令仪再往前的路。

  正在僵持间,厚重的实榻门忽然被人从外打开,陶令仪循着声音去看——

  只见两队身着甲胄的金吾卫训练有素地闯入庭院,密不透风地将陶令仪包裹了个严实。

  而在这两队金吾卫的后面,是燕臻。

  他方才收到清荷命人传来的消息,甚至来不及换衣裳,便急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因此,他身上穿的暗色锦袍上绣着五爪金龙的纹饰,张扬而贵气,分外直白地展示出了他尊贵的身份。

  陶令仪盯着他袖口的纹饰,有些发蒙地捂住了嗡嗡直跳的太阳穴,这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会穿龙袍,这不是只有……

  那两个字在脑海中乍一浮现,陶令仪便如被闪电劈了一般,整个人都僵住。

  看这院子……再想到那日从他身上掉下来的玉佩……

  陶令仪晃着身子闯出大门,却只看到了一条长而幽深的甬道,泥胎木偶般的宫人们在宫道内穿梭,见到她的那一刻,竟还福身行礼,唤了一句,“贤妃娘娘。”

  陶令仪险些直接昏死在原处,好在还有最后一口气在心尖上吊着,她问:“你是皇帝?”

  燕臻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总归他觉不会允许陶令仪离开,她得知真相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因此他并不意外,坦然地点了点头,“是。”

  所以,燕臻抬手勾住她茫然的小脸,“别想着离开,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陶令仪一哽,忽地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方才因为自己的动作而飞快追了上来的金吾卫。

  原来她所居小院不过冰山一角,更有重重华丽的宫殿将她牢牢锁住。

  她看着燕臻,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寻找到半点的心虚、歉意和愧疚,但她失望了。

  她能看出来的,就只有对她疯狂的掌控欲。

  陶令仪崩溃地摇了摇头,看着周边华丽高大的城墙,坚定道:“我要离开,放我走。”

  “放你走?”燕臻轻声重复着她的话,半晌竟是嗤笑一声,大约是在讥讽她的天真,“簌簌,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还要去哪?”

  他居高临下,像在逗弄笼中的鸟雀,眼底藏着的,是势在必得。

  作者有话说:

  晚上十点更

第24章 文案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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