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隔纱看物62

  梅花园里没有点灯盏, 唯一的亮色便是挂在高处的半牙月儿,黑云浮动间,那仅存的光亮忽明忽暗。

  他微低着头, 拱手在前的手背白皙如玉,手指根根修长笔直, 身段修长挺拔, 立于梅花园中, 竟是连艳红的梅花也失了颜色。

  原来他就是淮王。

  “这不是在宫里, 淮王不必多礼。”

  沈默缓步走入梅园, 她打量着四周, 随意问道:“淮王也喜欢梅花吗?”

  褚桓直起身, 双手负于身后,看向别处, “儿臣自幼喜爱梅花,所以便在府中多种了些。”

  在沈默的记忆中, 喜爱梅花的人极少。

  在京都城里,只有一个晋拓洵, 许是因为原主的喜好, 他便爱屋及乌。

  再者, 便是谢章与谢勋。

  如今时隔十五年,也不知这两个孩子身在何处。

  当年她是从东坞国的囚车上救下谢章的, 她也一直未曾查过谢章的身份, 且长孙史也并非凡人。

  或许,从东坞国下手,兴许能查到谢章的踪迹。

  但谢勋又在哪里?

  那晚, 她死后, 对后面的事一无所知, 谢勋是死是活她亦不知,也不该从哪里找起。

  如今已过十五年,已是物是人非,茫茫人海中,想要找两个已长大的孩子,如大海捞针。

  “这后院乃王府禁地,明妃娘娘日后还是别过来了。”

  清冷的声线打断了沈默的思绪,她转过身看向褚桓,他神情寡淡,面无表情的凝着她。

  沈默略有些尴尬,毕竟这是别人的地盘,她却在夜深时闯进来,确实不好。

  “即是如此,本宫这就走。”

  沈默不舍的看了一眼梅花园,这里的布置与景致都与当初将军府的后院有些相似,站在这里,恍惚间有种回到十五年前的错觉。

  她转身离开,在走到拱门处时,转身问身后的褚桓,“淮王,东篱阁里的梅花本宫可能摘一些,做些梅花酥?”

  褚桓看着别处,听她一问,视线便落在她的脸上,负于身后的手掌微然紧握,“若明妃娘娘想吃梅花酥,儿臣可差人在外面买些。”

  言外之意,梅花不可动。

  沈默:……

  她颔首,敛去眸底的异样,“那就劳烦淮王了。”

  看着消失在拱门处的沈默,褚桓松开手,拿起佩戴在腰间的玉佩,他打开玉佩上罩着的那一层薄玉,露出里面雕刻着‘沈’字的玉佩。

  白皙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玉佩上的‘沈’字,十五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那晚,他就是拿着这块玉佩去了浮云轩,也是那一次,他第一次看到大人虚弱又痛苦的模样。

  原来,那一晚是她来了月事。

  难怪如此痛苦。

  褚桓合起玉佩,离开了梅园,回到璟云轩,杭弈大步走来,“二爷,府中后院的尸体都已经处理好了。”

  褚桓走进书中,“宗掌印明日会亲查那批黑衣人的来历,你跟着他,引着他查一查宣王,这批人极有可能是宣王府的人。”

  杭弈有些疑惑,“二爷,那位宗掌印为何要亲自去查?”

  褚桓坐在椅上,拿起一本书翻看着,“估计是想以此为由在北凉多待些时日,应与明妃有关,你只需协助他,任他去查,他以西凉使臣的身份出面去查此事,于本王有利无害。”

  杭弈了然,“属下明日就去安排。”

  他转身退出去,将书房门关上。

  书房里瞬间安静下来,散发着暖黄的烛火与琉璃灯中映出来,他的半侧容颜映在光亮中,另一侧隐匿于阴影中。

  褚桓白皙干净的指尖捏着那张薄薄的纸业,视线一直停留此处,再未翻动。

  半明半暗的火光下,他的眉峰凛冽寒彻,绯色浅薄的唇微抿着,沉稳的呼吸也变得沉重了几分。

  ——酆时茵。

  酆笠梌与陆鸢的女儿,方才在看到她的面容时,他险些忍不住,想亲手捏死她。

  当年大人大闹东宫后,引起了酆笠梌与陆家的怨恨,便在大人被禁闭那几日,联手对付大人。

  陆家偷取兵符,则酆笠梌观察大人的动向。

  那日晚上,大人正在沐浴,酆笠梌的人都看到了什么?

  褚桓捏着纸业的指尖泛着白,薄薄的纸业被他捏的褶皱,险些撕裂。

  “杭弈,进来。”

  杭弈推门而入,看着二爷凛然的脸色,心里有些打突,“二爷,何事?”

  褚桓翻过一页,看着书里的内容,声音低沉透着些凉意,“去把东篱阁的几棵梅花树移栽到后院,禁止明妃踏入后院。”

  杭弈没敢多问,应道:“属下这就去办。”

  夜愈发的深了,府中的下人们也都回屋休息了,杭弈召来了二十名侍卫去往东篱阁。

  庭院外,钟管家与两名下人一路走来,瞧见杭弈时,追上去询问,“你这是做什么去?”

  “二爷让我去东篱阁把那几棵梅花树移栽到后院。”

  杭弈看了眼钟管家穿着厚实的衣裳,疑惑问道:“钟叔,你又去看闻叔了?”

  钟管家点了点头,“白日里下了一场大雪,闻大哥夜里在院里摔了一跤,院里的仆人过来知会我的,我怕打扰到二爷,就没知会二爷,带着两个仆人过去看看他,等闻终回来我这才赶回来的。”

  杭弈眉头微皱,“还能下地走路吗?”

  钟管家摆了摆手,让两个下人先下去,“大夫看过了,胯骨摔伤了,左手肘也折了,得好好养些时日才能恢复。”

  “闻叔年纪大了,这次摔这么一遭,怕是要遭些罪了。”

  杭弈又道:“钟叔,我先不说了,得赶些紧去把东篱阁的梅花树移栽到后院。”

  钟管家摆了摆手,“你快去吧,我也得去禀报二爷此事,闻大哥这次摔的挺严重的,瞒怕是瞒不住。”

  两人分道扬镳,钟管家来到书房外,恭声道:“二爷,老奴有一件事要禀报。”

  书房内传出一道低沉的嗓音,“进来。”

  钟管家推门而入,看向正在看书的褚桓,“二爷,闻大哥今夜在院里摔着了,老奴前面看过了,伤了胯骨和手肘,大夫也已去过,说伤的不轻,短时间不能下地行走。”

  “啪”的一声。

  褚桓合书掷在桌上,起身走出书房,“备马,本王要去看闻叔。”

  钟管家应声道:“老奴这就去。”

  马车从淮王府外驶离,街道上的积雪还未清理,轱辘押在雪面上,碾下一条望不尽头的长印子。

  走了两刻钟的时间,马车停在了一处雅致的小院,小院外种植着几棵大树,因入了冬,已成了枯树,枝头上压着积雪,在暗夜中,犹如一盏明亮的树灯。

  下人听见声音时便跑来打开了院门,褚桓大步走进去,推开院中的屋门,屋内候着的一名仆人,看见来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恭声道:“奴才见过淮王。”

  “二爷?您怎么来了?”

  闻终从屏风内走出来。

  “来看看闻叔。”

  褚桓绕过屏风,单手撩袍坐在榻边,看着躺在榻上的闻兆,穿着寝衣,腰上缠着细布,左手臂也缠着细布,搭在床榻上动惮不得。

  闻管家笑道:“老奴也没多大的事,竟还让二爷深夜里专程过来一趟。”

  闻终站在一侧,有些担忧,“二爷,父亲没有大碍,您再有一个时辰就要进宫为太后守孝,还是趁这个时间多休息下。”

  “本王没事。”

  褚桓为闻管家掖了掖被子,看着他苍老的容颜,低敛了眼眸,敛去眸底的愧疚,“待会本王派人将闻叔带到王府,王府的下人照顾的周到些。”

  他看向闻终,“你这几日也搬到王府来住,每日从后院出入便可。”

  闻终闻言,单膝跪地,拱手道:“二爷,此举不妥,卑职现在的身份太过敏感,若是被人发现出入淮王府,会对二爷不利。”

  闻管家道:“二爷,老奴无碍,您就不必挂心了。”

  褚桓站起身走到房门前,看着外面扫的干净的小院,“闻叔本王是一定要接回去的,眼下临安城不太平,闻叔在本王那里也安全些,至于你,照旧做你的事,若是想闻叔了,可以趁无人时来王府见上一面。”

  闻终点头,“卑职听二爷的。”

  闻管家虽一直待在小院,待对朝堂的阴谋诡谲却颇为熟知,当年大人便是死于皇权之中。

  这十五年来,二爷将他与闻终视如亲人,在二爷眼里,他与闻终就如他的软肋,他不想二爷再重蹈覆辙。

  闻管家转头看向立在屋内门前的褚桓,“二爷,老奴跟你回去。”

  “好。”褚桓转身又看向闻终,“府中今夜有一批刺客刺杀西凉使臣,西凉的司礼监宗掌印要亲自彻查此事,你到时为他走个引子,让他去查一查宣王。”

  闻终站起身,颔首道:“卑职知道该怎么做了。”

  马车离开小院时,已经丑时了。

  褚桓回到淮王府,走到大庭时,听见从东篱阁传来的叫嚣声,他敛了眸,吩咐钟管家,“你去派一辆宽敞些的马车,连夜将闻叔接回来。”

  钟管家道:“老奴这就去。”

  他又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东篱阁的方向,“二爷,那边似乎在闹着呢,明妃毕竟是陛下亲封的,若是在咱们府上出了岔子,对二爷也不利。”

  “本王过去看看。”

  褚桓走向东篱阁,俊眉冷冽,眸底卷着阴戾的寒意。

  他踏进东篱阁的庭院,院内的二十名侍卫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看模样像是被人揍了一顿。

  褚桓俊脸冷沉,朝里走去,看见在院落内打斗的明妃与杭弈。

  杭弈招招防守,不敢还手。

  明妃招招逼近,那武功路数,一招一式,熟悉到已经刻画在褚桓的心里。

第36章 隔纱看物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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