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86
摄像机聚焦在她手中的白纸上，将纸上的问题投影在大屏幕。
【在直播过程中，有遇到过令你印象深刻的观众吗？】
封云挽一边思考，一边无意识地叠着手里的白纸，等将它叠回原样，才缓缓开口：“最印象深刻的，那应该是我的第一位观众吧。”
主持人惊讶：“直播的第一位观众你还记得？”
“因为我的第一场直播，就一位观众从头看到尾了。”封云挽笑，“那时候水平的确不太行，直播也就是自娱自乐，不知道她怎么看下去的，而且后来每次直播，她都有来，有一次还给我打赏了大额礼物。”
“我当时吓一跳，怕对面是小学生，就把打赏功能关闭了，还加了她的微信，想把打赏退回给她，但她没要。”
“他？”主持人八卦地问，“是男生吗？”
“不是，是女生。”封云挽说，“我看过她朋友圈里和男朋友的照片，一个很有气质的小姐姐。”
“原来如此，现在还有联系吗？”
封云挽没有详细回答这个问题，只模棱两可地开玩笑道：“她每条朋友圈我都会点赞算吗？不过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发了。”
“当然算哈哈哈。”主持人感慨道，“如果她现在在看我们节目的话，你最想对她说句什么呢？”
封云挽莞尔一笑，“虽然很俗，但最想说的，还是一句谢谢吧，如果当初不是她给了我直播的信心，我可能没法坚持到现在。”
“在寂寂无名时的相互陪伴，的确令人印象深刻，希望这位观众能感受到你的感谢。”
直播间里，围绕这位观众炸开了锅。
【就是挽挽澄清里提到的那位唯一的观众吧？好感人啊，有种养成系主播的感觉。】
【我知道这人，问号姐！之前挽挽每次直播，她都会出现的，真元老级铁粉了。】
【我也知道，问号姐很显然是个富婆，要不是挽挽一早就关闭了打赏功能，分频打赏榜第一轮得到桃桃酱？】
【偏题，挽挽笑起来可真好看啊……】
……
问号姐并没有出现，但围绕她的讨论，却进行了好几分钟，一直到含笑和LK都回答完，大家的注意力才又集中到了视频里的景延身上。
由于景延不是主播，他只能选择观众角度的问题——
【你知道喔喔直播这个名字的来源吗？】
主持人看到这问题，一愣：“这个问题……还真是抽对人了啊。”
景延不知道想起什么，唇角微微扬起，直播间里的观众立刻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会是前女友的小名之类的吧？别创我。】
【隐隐约约有听说是和前女友有关啦。】
【景总和挽挽同框实在太养眼了，但是为什么俩人离这么远……你们看看旁边的LK和含笑啊！】
……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没有那么复杂。”景延慢条斯理地把纸放回桌上，这才看了眼镜头，“很早之前，听过一句话，welcome to the real world. It sucks.you're gonna love it.”
“本来想叫real world，但朋友觉得不够朗朗上口，于是根据world选了个谐音。”
封云挽之前，从来没有想过喔喔直播这个名字的来源。
此刻听到这儿，不由愣住。
因为这句话……和她关系匪浅。
景延刚租到她家那时候，她想尽了办法赶他走，其中最费力的一个方法是——
半夜在走廊里开追剧party。
景延对她永远是熟视无睹的姿态，上楼看到她，扫一眼就回了房间，不管她多吵，他也就和没听见一样，不置一声。
就这样持续了两个周末，封云挽依旧锲而不舍。
走廊里没有空调，虽然开了窗，依旧透着一股窒息的闷热。
她趴在小桌上赶最后一张数学卷子，做到最后一道大题时，不由开始怀疑自己。
这到底是在折磨他，还是折磨自己？
该死的景延，要不是他，她现在明明就应该舒服地窝在床上，开心地玩着手机。
“哒哒哒。”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封云挽回神，把小桌上的试卷匆忙地塞进书包，继续若无其事地盯着平板。
景延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体恤，黑色的书包搭在右肩，包带和白色T恤的下摆都罕见地沾着些微灰尘，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规矩得体，倒是多了一点拽里拽气的意味。
他一转身，便见封云挽穿了一身粉嫩的夏日睡衣，手里捧着半个西瓜，聚精会神盯着屏幕，时不时发出咳咳的笑声。
上周末是《武林外传》，今天换成了《老友记》。
他依旧面无表情，可神色却看着有些倦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天没睡好，连带着经过她身边的步调，都比前些天缓慢。
封云挽的余光扫过他垂在身侧的左手，这才发现，他的手背上还带着擦伤，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看起来依旧有些瘆人。
“你……”封云挽张了张嘴，“你怎么了？”
景延顺着她的目光往下一扫，淡淡道：“汽车摔了而已。”
封云挽心底暗讶，不会是被她吵得睡不着觉，精神不集中摔了吧？她咬着下唇移开目光，安慰自己多想了。
卧室门被关上，封云挽将平板的声音调低了一些，身子歪着，想听听房间里的动静，但最终一无所获。
不过半个小时，卧室里的灯就暗了。
所有的光亮，都集中在了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电视剧的声音，像被放大了无数倍。
封云挽一直在走神，连小腿被夏末的毒蚊子袭击，都没意识到。
“啪。”
清脆的一声，在走廊里回响，封云挽看着掌心，有些嫌弃地抽了张纸巾将那蚊子尸体和猩红血迹处理掉，但很快，小腿上一个泛红的疙瘩，就开始透出令人无法忽视的痒意。
她没忍住，伸手挠了几下，白皙的肌肤，顿时泛起一片红。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门缝里再次透出灯光。
封云挽愣了愣，这在前些天，从来没有发生过，她此地无银地挺直腰板，再次把目光落在了平板上。
“嗑哒”一声，门被拉开。
景延拿着空了的玻璃杯从里面走了出来，去楼下倒水，依旧对她视若无睹。
连带着几天的无视，让她这个挑衅者格外挫败，她把西瓜放在小桌上，小腿上的蚊子包还在痒，她又抓了抓，眉头紧紧皱起。
平板里还在传出阵阵笑声，封云挽却有些兴致缺缺了。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走人的时候，怀里突然被扔进一样东西，她本能地接住，低头一看，是一瓶花露水。
而抬头时，景延那冷肃的背影，早已消失。
门又被关上。
封云挽低头看着花露水上一个咧着嘴笑的Q版小熊，突然觉得像嘲讽。
她很幼稚地还了它一个龇牙咧嘴的笑，揭开盖子，往小腿上喷了好几下。
那抹凉意，让人浑身舒爽，可压在心里的复杂情绪，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第二天是周一，学校照旧举行国旗下讲话。
日光毒辣，虽然才九点，已经快照得人睁不开眼睛，校长拿着麦克风，斗志昂扬地在台上发表长篇大论，但底下的同学们，却跟被晒干了的小白菜似的，有气无力。
封云挽连着打了好几个呵欠。
排在她后面的是赵梦娇，那时候虽然俩人还不熟，但见她这样子，赵梦娇往前一步，好心提醒：“老刘在看，你怎么困成这样？”
封云挽无语凝噎，摇摇头，一语带过：“没事，昨天睡得有点晚。”
“因为周浩的事情吗？”赵梦娇回头看了眼，确保老刘离得还远，才继续说，“别气，听说周浩昨天被人揍了。”
封云挽还来不及问被谁揍了，一声低呵打断了俩人的窃窃私语。
“站好！”
俩人默契转头，才发现老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们身边。
赵梦娇识相地往后退了一步，挺直身板。
老刘倒是没有深究，转身又去抓别人了。
操场上纵横排列，却鸦雀无声，台上，校长终于发言结束，一旁的教导主任拿着麦克风沉声cue着流程：
“高中是个象牙塔，等走出这里，你们会面临更复杂的世界，下面，就有请高三的景延同学，作为学生代表为我们作演讲，演讲的主题是——我眼里的世界。”
景延在学校的口碑一向好，听到这名字，底下瞬间响起热烈的鼓掌声。
封云挽敷衍地用两根手指碰了碰掌心，勉强算是鼓了掌。
一身白色衬衫校服的高挑身影，和昨夜很不一样，他掷地有声地阅读着演讲稿上的内容，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疲惫。
再看看呵欠连天的自己，封云挽确定了，走廊party必须停止，这折磨的完全就是她自己。
演讲稿显然是老师提供的，景延虽然念得很流畅，但言语中听不出什么感情。
大概五分钟后，他把手里的白纸按原样叠好塞进口袋，一旁的教导主任想着说完了，正想上前收回麦克风，却听他再度开口：
“最后，想用一句话，和大家共勉——”
前排离得近的不少同学，眼见着他微微扯了下唇角，而后以纯正的英式英语缓缓开口。
“welcome to the real world. It sucks.you're gonna love it.”
台下的不少人，其实或许根本没有听懂，只是单纯觉得帅，鼓掌声响破天际。
封云挽歪了下脑袋，觉得这句话莫名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
片刻后，她想起来，这不就是昨天她看的那集《老友记》里的台词吗？！
“咳。”封云挽突然被口水呛住，猛地咳嗽起来。
台上的景延早已经把麦克风还给教导主任。
他从封云挽身边缓缓走过，封云挽脸上怒气未消，却好像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笑。
嘲笑！一定是嘲笑！
她暗自咬紧了牙。
他爹的，这还给他提供了演讲素材。
作者有话说：
“welcome to the real world. It sucks.you're gonna love it.”（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它糟糕透了，但是你会爱上它的。）——来自《老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