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7

  萧峰诧道:“李秋水?”皱眉思索片刻,道:“这名字我在哪里听过。”

  慕容复顿了一顿方道:“你听过也不奇怪。此人是逍遥派的高手,同慕容家的渊源也不可谓不深。”

  萧峰听他语焉不详,似乎不愿多说,遂也不再深究。

  道:“我当年见过丐帮兄弟深受悲酥清风之害。药本无正邪可言,是杀是救,全凭使用之人一念之差,悲酥清风既可救人,亦可杀人,当年失传,说不定倒是一桩幸事,不想如今居然重见天日了。你如今却也是怀璧其罪,这些人如何肯放过你?”

  慕容复道:“西毒叔侄不足为患。倒是完颜洪烈此人,野心勃勃,我看他绝不甘心安于潜邸之位,悲酥清风倘若到了他的手里,指不定要掀起什么波澜。他如今豢养武林异士,未必也不是有司马昭之心。”

  他说完这些话,沉默片刻,似突然间下定决心,将心一横,抬起头来,道:“你想知道我是如何改了悲酥清风的配方。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再瞒你。我告诉过你,当年你下江南时,我在西夏。你上次问过我在西夏是做什么——”

  萧峰不等他说完,截住话头,温然道:“但凡同你有关的事,我自然没有不想知道的,但是倘若你不愿,不便说,那也无妨。”

  慕容复神色复杂,向他瞧了片刻,道:“当年为了慕容家一桩事务,我借用了我祖母的娘家姓,化名李延宗,改装易容,在西夏一品堂潜伏了一年之久。……这便是为什么我会懂得悲酥清风的配制。”

  萧峰吃了一惊。低头略一思索,脱口而出:“当年丐帮兄弟吃了西夏一品堂的亏,被困天宁寺,我赶到时,他们已然被人救起,墙上写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迷人毒风,原璧归君’十六个大字,墨迹未干。这个出手解围之人,莫非是你?”

  慕容复似不料他思虑竟然如此之快,顿了一顿方道:“不错,是我。”

  萧峰这一下不再有疑,心中雪亮。又是惊讶,又是感动,胸中五味杂陈。

  哑声道:“我后来听阿朱说起,那日她假扮成我的相貌模样去了天宁寺。但冒险施放悲酥清风,解救丐帮兄弟的则是西夏一品堂自己人,他们中间出了叛徒。我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你。”

  慕容复点头道:“不错。那天一见他二人现身,我便认出那个萧峰是她假扮,实在吃惊不小。我易容卧底西夏之事,极为隐秘,阿朱阿碧都不知情,但是这个小丫头竟然有胆量改扮成你我模样,擅闯一品堂的龙潭虎穴,我是无论如何也料不到。我担心她一个不慎露出破绽,引火烧身,将慕容家牵扯进去,这才铤而走险,施放毒气将西夏人毒倒,倒不是为了搭救丐帮的人。我同他们并无恩怨可言。”

  萧峰听他说完,恍然大悟,这才彻底明白这一桩公案的来龙去脉。

  他岂能不明白?慕容复刻意将事情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极力撇清干系,是为了不令自己觉得丐帮欠他的恩情。这么一来,反倒更添震动。

  想道:“原来徐长老他们是他舍身救起。人人皆错怪他,诬蔑他杀了马大元,他却从来也不曾把这事告诉过谁。”

  半晌,道:“经此一役,你恐怕也不能见容于一品堂了。”

  慕容复道:“彼时大事已成定局,倒也不曾误了我的正事。只是李延宗此人,确实从此便不能见容于世了。”

  他说得若无其事,萧峰听在耳中,却别有一番心惊肉跳。感激、后怕,各种情绪纷呈而至。想谢他搭救阿朱同丐帮一众弟子长老,亦想责备他行事不顾自身安危,话到嘴边,却觉甚么话说出来都不合适。

  百感交集。半晌方道:“这些事情,为什么以前你从来不同我说?”

  慕容复道:“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说它作甚么?”

  回身归置桌面物事,若有所思地道:“那日阿朱扮成你的模样,我虽不曾见过你,却一眼便认了出来是她。倒是扮成我模样的那人,我始终猜不到是谁。”

  萧峰失笑道:“那日你的模样是我二弟假扮的。你同他也是一时瑜亮,他来扮你,倒也不算委屈。”

  慕容复似乎一怔,手上动作一停,抬头向他望来。

  瞧见他脸色有异,萧峰心中登时“咯噔”一声,自悔失言,心道:“不好,我说错了话。”

  果不其然,听闻慕容复一声冷笑,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他。当然不算委屈了我。”将金创药瓶往桌上一拍,拂袖便走。

  走出两步,被萧峰一把拽住,道:“是我说错了话。他扮作你的模样,并非有意冒犯,阿朱同我说了,那天……”

  慕容复不待他说完,脸色一沉,道:“谁要你替他解释?”

  掌缘带出一分真力,向外格开。

  萧峰如何料得到他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竟然运上了真力,猝不及防,握住他衣袖的手掌顿时松脱。

  慕容复脱离他掌握,毫不停留,快步往前走出。

  才走出两步,肩头从后被人握住。一股浑厚而宏大的力道将他身子轻轻扳转过来,手腕随即被一只温暖大手擒住,不顾他如何挣扎反抗,不由分说,硬是将他拽至身前。

  慕容复挣扎了两下,却挣不脱。显然顾及颜面,怕再拉扯下去就太过难看,无可奈何,不悦道:“有话不能好好说?拉拉扯扯,这是要做甚么?”

  萧峰低头瞧着他,一时只觉百思不得其解。皱眉道:“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纠结起这个来?我们不是说好……”

  话说到一半,却又咽住,有一些发愣。

  他近乎蛮横地留住了慕容复,却不知要说些什么,也不知该做些什么。但只知绝不能放他这么带着误会走掉。

  他想起阿紫。昔日他对这小姑娘管教照拂,但也只是尽一分身为姐夫的责任,对她做下的这些事情,惹出来的这些麻烦,只觉得头痛,盼着哪天把她送回段王爷身边了事。倘若这个娇俏刁蛮姑娘着恼,他总是放下身段,柔声安慰,该哄便哄,该服软便服软,即便是她做出了劈坏义母生前留下的纺车那样过分的事情,令他勃然大怒,最后也总是按捺下脾气,将她哄得回心转意。

  如今面前站的是慕容复,他却不想,也做不到简单安抚他几句了事了。就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他心中亦起了一丝莫名的烦躁和恼意,烦恼之外,亦有无限不解。想不明白:“他平日并非心胸狭窄之人。如何会为了这种小事生气?”

  忽而福至心灵,心中雪亮:“啊,阿紫做的事情再过分,发的脾气再没有道理,我不怪她,那是因为我不在乎。”

  想明白这一点,不由自主地震了一震。

  低头再瞧慕容复时,只觉胸中翻涌,再无恼意,满心皆充斥着复杂的关切,深深的柔情,以及一丝陌生而异样的甜蜜,像一道新生的、不知什么时候敞开的伤口。

  平复心神,道:“你在生气。”

  慕容复不答。

  萧峰瞧着他,只觉他怒得可爱可怜。柔声道:“你这是在生谁的气?是我的,还是他的?”

  慕容复蹙眉,冷冷地道:“段世子身份高贵,肯扮作我的模样去解围,自然是一片好意。我该感恩戴德才是,哪里敢生他的气?”

  萧峰叹一口气,道:“你这话就说得不怎么讲道理了。王姑娘敬你爱你,如同天神。我这个二弟,也随着她将你当作天神一般敬畏,确乎不敢,也不至于起冒犯你的念头。更何况他这么做,也是甘愿以身犯险。你又何必怪他?”

  停了一停,补上一句:“更何况,刚才你自己也说了,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难道刚刚说完,就不作数了?”

  他声音低沉,这一席话说得又是温柔,又是严正,令人无法反驳。慕容复怔了一怔,似乎自知理亏,无言以对。

  待想要挣脱他掌握,却又挣不脱。冷哼一声,索性掉过头去,权作不曾听闻。

  萧峰望着他白皙脸颊不知是因怒意还是羞恼而涨红,忽觉心头怦然。

  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你并非量窄之人。倘若气的不是他,那便是怪罪我刚才那句话了。你也不必多虑,这世上就只有一个慕容,任凭是谁来扮,那也都统统不是你。没有谁能够同你一样。”

  这话出口,慕容复登时震了一震。

  他掉过头来,怔怔地望着萧峰,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萧峰瞧见他脸颊红晕如同潮水,一层一层地漫了上来,就连耳根都通红一片。这一个脸红胜过一千句话,一时他只觉胸膛中似乎有温暖的海潮涤荡而过,一颗心一瞬间软得突然没有力气跳跃,继而剧烈地跳动起来。

  哑声道:“你还生我的气不生?”

  这个时候,院外忽而有人拖长了声音,朗声遥遥喝道:“……王爷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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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颜洪烈:妈的,幸亏本王及时赶到

第5章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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