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高唐凤影 253

　　华玉坤目光复杂地看了对手一眼，缓缓道：“我输了……”

　　“不……”陆小凤正要开口，背后却传来了一声异响。多臂仙猿胡辛在两人对拼内力之际突然出手，一招漫天花雨撒出十来点寒星，朝陆小凤的后背急射而去。

　　华玉坤脸色大变，愤然瞪向胡辛。陆小凤看起来必死无疑，却在寒星着身之际猛地拧了一下身子，使暗器从她腋下穿过，险险地避开了这一记杀招。小凤凰的衣袖因此多出了十来个窟窿，正要找胡辛麻烦，岂料她身前的华玉坤却猛然吐出了一口血。

　　陆小凤有本事避开那一招漫天花雨，华玉坤却是避不开的。此刻，老人的胸膛上多出了十来个血洞，流出来的鲜血竟是惨碧色的。华玉坤双目凸出，一步一步地朝胡辛走去。

　　多臂仙猿被他这副狰狞的惨状吓得后退了几步，正要再度出手，华玉坤的身子却突然一顿，重重地倒在了雪地上。胡辛松了口气，正要说些什么，谁知却冷不丁地被一剑贯胸，半个字都没吐出来。

　　杜白冷冷地抽回了自己的佩剑，对地上的尸体看也不看。华玉坤气绝前，用最后的力气说了两声谢谢，一声是说给杜白的，另一声则是说给陆小凤的。

　　这番惊变着实出人意料，别说陆小凤，连盛无崖都看得有点懵。她看了看谷中的两具尸体，又看了看贾西贝变幻莫测的脸色，吐槽道：“二五仔不愧是二五仔。”

　　雪谷中，楚楚的三个强助已经死了两个，剩下的杜白不是陆小凤的对手，罗刹牌是注定要不回来了。杜白也不想跟陆小凤动手，只想安然带着楚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陆小凤意在罗刹牌，也不愿非要跟人拼个你死我活，便默契地和杜白握手言和。

　　雪地上，那个仍旧狂笑不止的女子已经笑得半条命都没了。小凤凰解下自己的斗篷，小心地给那人裹了上去，怜悯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大夫治好你的。”

　　另一边，杜白要带楚楚走，楚楚站在原地没动，奇异道：“你要我跟你走？”

　　“不错。”

　　楚楚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杜白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尽，连握剑的手都忍不住抖了起来，又问了一遍：“你走不走？”

　　楚楚收住笑容，不屑道：“你也配？滚！”

　　杜白的手抖到极致后，反而平静了下来。他最后看了那个紫衣姑娘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楚楚见对方当真要走，戾气陡声，猛地将一只金簪掷向了那位剑客的后心。杜白听到了风声，却没有躲，而是硬接了那一枚毒簪，喃喃道：“好，很好。我们原该死在一起……”说着，便猛然拔剑，以一招凌厉至极的披风剑朝楚楚回首刺去。

　　这一招迅捷至极，楚楚根本避不开，大惊失色。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命丧黄泉时，雪谷高处突然弹来一颗石子，将杜白这必杀的一剑弹歪了。

　　这一剑耗尽了杜白所有的生机，男人一击不中，很快便毒发身亡，只是至死不肯合上眼睛，目光仍落在紫衣少女身上。

　　楚楚绝处逢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却猛然看到了一个更为可怕的存在，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陆小凤抱着怀中已经昏厥过去的女人正要离开，却因为看到楚楚的异状而停下了脚步。她心有所感，在山谷中蓦然回首，只见白茫茫的冰山之下，两个身形高挑的女子踏风而来，翩若惊鸿。那两人一个是淡装素服的中年妇人，发色漆黑，容貌摄人；一个是披着羊毛大氅的窈窕淑女，裙踞间的金石环佩若隐若现。披着羊毛氅的那人用面巾遮了脸，陆小凤看不清对方的五官，只觉得隐约有些熟悉。

　　那两人在雪谷中落定后，一个朝着楚楚直直走去。另一个却看向了陆小凤所在的位置，静静地揭开了自己的面巾。

　　小凤凰看清那人的模样后，心中大喜，一声“玉姑娘”正要脱口而出，谁知那人却口型微动，像是说了几句无声的话。陆小凤纤眉一挑，朗声笑道：“三姑娘，好久不见！你怎么也来了这个鬼地方？”

　　“陆姑娘又是为什么来的？”盛无崖重新系好了自己的面巾，温声问道。

　　“唉，说来话长。”陆小凤想起这几个月里发生的倒霉事就叹气，一脸苦相。

　　另一边，楚楚僵立了半天后，终于从极度恐惧中回过神，看着老情人嘶声道：“你，你是来杀我的？！”

　　“我原本确实恨不得亲手扼死你……”中年美妇慢悠悠地开口道。

　　一旁的陆小凤原打算跟朋友好好叙叙旧，结果听到美妇人开口就是男声，奇得旧也不叙了，瞪大了眼睛。盛无崖跟她站在一起，一边看热闹一边将她跟贾西贝相识的经过低声告知了对方。

　　贾西贝，不，贾乐山说他“原本”确实是想扼死楚楚。既然是“原本”的事情，显见他如今已经改了注意。楚楚听出了一线生机，露出了一个贾乐山从前最喜欢的笑容，娇滴滴道：“你一定是想问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对不对？”

　　“我……我确实是有理由的，我会全部告诉你的。”楚楚的声音又甜又腻，额头上都是冷汗：“咱们重归于好吧，他么谁也比不上你……”

　　“我本来是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背叛我。”贾乐山面无表情道：“我自问待你不薄……”

　　“本来”想知道，自然是如今也不想知道了。楚楚面色一白，怔怔道：“你，你要杀我么？”

　　“不。”贾乐山摇了摇头：“我不会杀你。”

　　楚楚松了口气，贾乐山突然话锋一转，似笑非笑道：“我只是要拿回曾经给予你的东西。”

　　贾乐山打算挑断紫衣少女的手筋脚筋，废掉她的武功。楚楚尖叫起来，转身欲逃，却被贾乐山点住了穴道。

　　陆小凤似乎看得有些难受，默默地转过了身子。盛无崖跟着她一块儿转过身子，瞧了瞧好友怀中的女人，问道：“她是谁？”

　　“她叫陈静静。”陆小凤解释道：“也是来抢夺罗刹牌的，骗得我好苦。”

　　只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陈静静固然成功取得了罗刹牌，却中了楚楚的“长笑颠狂散”，无药可解。盛无崖见陆小凤有心要救这个骗过她的女人，便取出随身携带的金针，替陈静静封住了十来个大穴，令对方止笑。

　　陈静静被金针刺得悠悠转醒，果然不再狂笑。陆小凤看得恍恍惚惚，长叹道：“三姑娘的医术，当真是冠绝古今。”

　　陈静静搞清楚自己的状况后，恭恭敬敬地给盛、陆两人磕了个头。另一边，楚楚被挑断手筋脚筋后生不如死，痛呼声响彻了整个山谷。

　　陆小凤仍不想目睹身后的惨状，只低声跟好友咬耳朵道：“三姑娘救的这位贾西贝，不，贾乐山，来头可不得了。此人天生神力，勇冠万夫，三十年前曾称霸四海、号令群雄。”（注1）

　　“真没想到，都这么多年了，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陆小凤叹道：“我听人说，贾乐山昔年跟人海上争霸时，每次冲锋陷阵都要戴一个相貌狰狞的青铜面具。以前还不知道为什么，如今总算明白了原因！”（注2）

　　盛无崖也没想到这位西贝大佬居然还有这么辉煌的过往，听得啧啧称奇。可随即想到这人只剩下两个月性命了，又不禁感到遗憾。

　　就在两个姑娘长吁短叹时，贾乐山突然在她们俩背后沉声开口道：“陆女侠果然见多识广，贾某的来历，你说的一点不错。”

　　盛无崖和陆小凤同时转身，只见贾乐山拱手行了个礼，抱拳道：“三姑娘，贾某先前多有隐瞒，对不住了。”

　　“你也没隐瞒什么。”盛无崖笑了笑。

　　就在三人说话时，陈静静走到楚楚身边，看着对方的惨状冷笑道：“天道好轮回，你也有今天？”

　　楚楚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挣扎着翻过身，朝杜白近在咫尺的尸身爬去。陈静静还以为自己的发小兼死对头仍留有什么后手，颇为警惕。谁料紫衣少女爬到剑客身边后，合身扑上了杜白的佩剑，立时毙命。

　　陈静静呆了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罗刹牌，罗刹牌，多少人为此而死。”陆小凤看到这场面，眉头紧皱。

　　“我却想知道是谁在背后做鬼。”盛无崖看着地上的尸体，又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自然是去把小青换回来。”陆小凤这样说道。

　　无论是宝库还是心法，陆小凤都没有兴趣，她之所以被卷入此事，是因为有人给欧阳青下了毒，以此来要挟她。

　　“要挟我的人是银钩赌坊的老板蓝胡子，他这会儿正押着阿青，和自己的新老婆小舅子在前面的光音天洞等我……”

　　“那我和你同去。”盛无崖这样说道。

　　陆小凤眼睛一亮，瞬间忘却了这几个月辛苦奔波的疲惫。两人商定注意，又问贾乐山、陈静静的打算。

　　陈静静虽然大难不死，却吓得不轻，表示会即刻下山，再也不掺和罗刹牌的事了。贾乐山恩仇已了，生命又即将走向终点，对罗刹牌自然失去了兴趣。

　　“不过，既然走到这里了，某还是想去大光明境看看。”男人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