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风初定 缥缈峰头云散56

  巴天石苦笑连连,解释道:“木公子误会了,这次不是远嫁吐蕃。先镇南王妃怜爱女儿,特意去摆夷母族为殿下寻了良配,公主想来不会辜负先王妃的一片心意罢?”

  听到巴天石搬出段誉已故的母亲,木宛青再不忿,也只得压下了心头的邪火,冷哼一声不再讥讽。

  段誉愣愣地站在原地,犹豫道:“我……我可不可以不嫁人?”说着泪水滚滚而落。

  “这,这岂不是令先王妃泉下不安?”巴天石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已是大理皇帝的王语燕紧紧地牵着自家表姐踏进院子,冷冷道:“难道我段氏非得与他族联姻才能在大理立足?姐姐不嫁就不嫁,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巴天石可以苦劝大理的公主,却不能下大理皇帝的脸,只好讪讪地闭上了嘴。

  围观了全程的盛无崖事后找到段誉,八卦道:“你们大理的皇位怎么落在了王语燕头上啊?”

  段誉行了礼,答道:“皇位原本确实不是语燕弟弟的……皇伯伯本来立了先父做皇太弟,先父无后,就计划着在族里寻一个子侄继位。”

  “可谁知道……”说到这里,段誉不好意思道:“谁知道爹爹原来是有儿子的,还不少呢……只是钟灵和宛青都无意帝位,所以就立语燕做太子了。”

  “这样啊。”盛无崖恍然大悟,又问:“那王语燕身边的慕容姑娘,还是因复国无望而心智失常的吗?”

  “不是啊……”段誉愣了愣,对恩师为什么会用“还是”两个字感到不解。不过,她很快就将这点疑惑抛之脑后了,规规矩矩答道:“慕容姑娘,唉……还得从她爹爹说起。去年,慕容老前辈在少林寺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说慕容家早就绝后,根本复国无望,是他执迷不悟一错再错,对不起二哥的爹爹和萧老前辈。后来,慕容老前辈就当场出家为僧了。”

  “慕容姑娘的精神自那之后就有点不对 ,常常把自己当做男人,近来越发严重了……”段誉想起后来害得爹爹妈妈身亡的一系列惨事,不知不觉红了眼睛。

  盛无崖不愿再令徒弟伤心,就没有追问后面的事。

  雁门关内的宴饮结束后,盛无崖打算回棋坪山。虚竹本该回缥缈峰整顿宫务,可他多年不见恩师,根本不愿回去,执意要带着银川公主跟师父回稷菽宫。段誉不再被逼婚,也欢欢喜喜地黏在恩师身后。阿碧见自家小姐有人照顾,便辞别了旧主,与康广陵一道跟了上来。

  再加上苏星河与函谷八友,逍遥派回山的队伍可谓是浩浩荡荡。盛无崖有意放慢了速度,带着众人游览沿途盛景。这一大批老老少少一路上或吟诗作赋、或弹琴下棋、或切磋武功,感情一日比一日深厚。

  绍圣二年年底,大雪。

  盛无崖召集徒子徒孙,对他们说道:“逍遥派掌门之位,历来能者居之。今日唤尔等来此,正是要择一出於其类、拔乎其萃的人承我衣钵。”盛无崖看着苏星河、虚竹、段誉三人,殷殷嘱咐:“你们仨要尽倾己能,莫要叫我失望。”

  “师父春秋正盛,何故传位我等?”段誉困惑不解。苏星河则干脆利落地在雪中跪了下来,伏身大拜:“徒儿们不知轻重、难堪大任,请师父三思!”她这一跪,函谷八友及灵鹫宫诸女也跟着纷纷跪下。

  盛无崖看着眼前的画面,似乎想起了什么旧事,感慨道:“都起来吧,为师主意已定,莫要再劝。你们自己商量下,看看要怎么比。”

  虚竹本就觉得自己才智有限,身上既担了灵鹫宫宫主的大位,就不能再去竞争掌门一职了,因此主动退出了比试。苏星河则认为逍遥派掌门之位,必然要选一个武功高强的人继任才能庇佑同门,因而提出以武学论高下。她和段誉都学过北冥神功,都知道这门内功的厉害,因此在比试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弃神功不用,单纯以拳脚论高下。

  或许是段誉天资过于出众,又或许是苏星河沉迷种田疏忽了武学,她这个先进门的大师姐,终究在数百招后输给了段誉。盛无崖将七宝指环传给了最小的徒弟,然后解下撄宁,对苏星河说道:“武学之外,若论琴棋书画医卜算术,星河当居魁首。稷菽宫的藏书和学问,就要交给你传下去了。”

  “师父?”苏星河整个人都呆住了,完全想不到事情会这么发展。

  “从今往后,撄宁就是稷菽宫宫主的佩剑。”盛无崖高声宣布:“星河,接剑吧。”

  “是……”苏星河哽咽了一声,泪水簌簌而落。她身后的函谷八友倒是一个比一个开心,发自内心地为恩师高兴。

  退休后,盛无崖地也不种了,武也不练了,日子过得十分咸鱼。她喜欢院子里的那条锦鲤,有时候在池边一坐就是一整天。也喜欢石清露在院外种植的白花海棠,常在林中睡觉。

  第二年的春天,虚竹见灵鹫宫的女孩子们思念故乡,不得不辞别了恩师带她们回去。之后没多久,丁春秋匆匆上山,跪在盛无崖面前哀求道:“二师伯!您去灵州看看师父吧,他快不行了!”

  “他怎么了?”盛无崖心脏一跳。

  丁春秋跪在地上,用双手捂住了脸:“好多年前,师父被朝堂上的政敌暗算,从那会儿开始身子就不好了。他想您,又觉得没脸见您,这么多年,心里一直很苦……您去见见他好不好?”

  “那我们现在就走!”盛无崖将师侄从地上拉了起来:“剩下的路上再说。”

  北去灵州的路上,盛无崖的右眼皮跳个不停。在她看来,李秋水一直都很聪明,历来只有他算计别人,没有别人算计他的份儿。她曾问过丁春秋那场变故的细节,丁春秋叹了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说道:“那些小人们准备了一幅玄女图,师父一时不察,吸入了画上的剧毒。”

  听了这话,盛无崖长叹,再次加快了赶路的速度。当她全力疾行时,丁春秋根本追不上,很快就被甩到了身后。

  绍圣三年的春末,盛无崖千里迢迢地赶到了灵州。如今的西夏以兴庆府为都,灵州早已不是皇权的中心。盛无崖在昔日的夏宫里找到了李秋水,他就住在虚极殿内。

  那是一个暮春的午后,昔日大名鼎鼎的摄政王对儿孙交代好后事后,遣散诸人,静静地躺在一架紫藤花下。盛无崖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苦笑道:“师姐,你也只肯在梦中见我。”

  “这不是梦。”盛无崖靠近师弟,握住了对方瘦骨嶙峋的右手。软塌上病体支离的男子突然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来人,似乎不敢置信。

  盛无崖把左手放到李秋水的胸口,将浑厚的内力源源不断地送了进去。

  “师姐,师姐……”李秋水落下泪来:“师姐不要浪费内力,没用的……师姐你抱抱我好不好,我好痛啊……”

  李秋水正在散功,逍遥派的内功固然冠绝天下,可散功时的痛苦也远超常人。盛无崖将小师弟揽入怀中,眼睁睁地看着他一身内力如江河决堤般迅速溃散,竟是无能为力。她只能将自己的北冥真气一刻不停地输进去,尽力延长师弟的生机。

  “是谁害你至此?你告诉师姐,我去杀了他。”

  “害我的人早死在我手里啦。”李秋水笑了笑,随即又因巨大的痛苦痉挛起来,他一边呕血一边恳求道:“师姐,你给我唱首歌好不好,就唱小时候我听过的那首……这么多年,我一闭上眼睛,耳边都是师姐的歌声……”

  “好,我给你唱歌。”

  “师姐,等我死了,你能带,带我回缥缈峰么?我好想师父,也好想师兄……”

  “好,我一定带你回缥缈峰。”

  “那就好,那就好。”李秋水平静下来,尽管身体因散功而万蚁噬骨,脸上却露出了满足的笑。盛无崖抚摸着他迅速变白的头发,哑声道:“盘脚盘,盘三年。降龙虎,系马猿……”

  盘脚盘,盘三年,降龙虎,系马猿。

  心如水,气如绵,不做圣贤做神仙。

  笤帚秧,扫帚秧,直干繁枝万丈长。

  上面扫尽满天云,下面扫尽世间心。(注1)

  名震天下的西夏摄政王在盛无崖怀中沉沉睡去,直到再也没有呼吸。她抬起头看向头顶繁盛的藤萝,日光炫目,紫花璀璨,让她一时睁不开眼。许久后,她站起身,将怀中的枯骨打横抱了起来,一片布帛从小师弟的手中缓缓飘落。

  盛无崖愣了愣,腾出手捡起布帛,只见血渍斑斑的绢布上写着两行字,那是小师弟亲手所书。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注2)

第30章 风初定 缥缈峰头云散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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