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故事109

　　“我怎么生了你这样一个玩意儿，害我现在也要被人指指点点。”

　　“那你还离我那么近，不怕厄运带给你吗？”女孩出声打断了女人的话。小黑强撑着虚弱的身子站起来对着母亲呲牙，母亲不知是出于对女巫的恐惧还是小黑虚张声势的尖牙起了作用，她没在多说就离开了。

　　夜深人静的时刻，女孩浑身发冷，靠在柴房的柴堆旁抱着小猫，她害怕明天的太阳升起，因为女巫的下场她不想知道。

　　“你想离开这里吗？”

　　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在空旷的柴房中响起，女孩吓得抱紧黑猫，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和我签订契约，将灵魂交予我。”

　　“你能给我什么？”女孩觉得自己再也没有什么能失去的了，将小黑炸起的毛抚平，问道。

　　“自由，力量，你想要的一切。”那道声音带着蛊惑，引诱着迷途的旅人走向深渊。

　　力量。

　　女孩回忆起当初救下小羊时那种能力，以及在看到小黑被淹时那种几乎冲破身体束缚的力量，或许她真的是女巫。

　　但她不认识那些所谓的恶魔，包括现在那道想与她签订契约的声音，她不需要任何帮助。

　　女孩将小黑抱起，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小黑的额头上，感受着柔软的绒毛，“小黑，我带你逃走吧。”

　　小黑“喵”了一声，用毛乎乎的脸颊蹭了蹭女孩的鼻尖。

　　这里是柴房，女孩在干柴堆中选了一根偏细长的树干，指向柴房的木墙，回忆着当初那种力量，灵魂被牵动，无形的力量从大脑处流经心脏，最后汇集于木杖。

　　黑暗中的恶魔被女孩的行为震撼住，一时间没想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孩问了她能得到什么以后就不理他了，是他的回答没有让她满意吗？

　　巨大的爆破声惊动了村庄中熟睡的人们，等他们赶到的时候，柴房破了一个一人高的大洞，而里面的一人一猫却不见踪影。

　　女孩抱着黑猫，顺着熟悉的路往外跑，身后渐渐燃起火把的光亮，一束两束，越来越多。

　　他们在找她。

　　女孩越跑越快，发丝顺着风的方向被吹起，裙摆在风中飞扬，月光浅淡，照不亮前方的路，但她却义无反顾地跑进了母亲从不让她进入的森林，那里小黑来的地方，也是自由的方向。

　　这里也许真的没有信仰的庇护，但如果她真的是女巫，她就应该属于森林，因为这里没有比恶魔还可怕的人。

　　故事结束的时候，希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接过况南歧递给她的水杯，喝了一大口。

　　“小女孩的结局是什么？你的故事没有结局。”将希贝喝完一整杯水，况南歧才提醒道。

　　希贝将水杯放在一旁，用手指擦了擦嘴唇，说道：“你的故事也没有结局呀。”

　　况南歧云淡风轻地说道：“我在你面前，不就是最好的结局吗？”

　　希贝看了一眼况南歧，如果她不能说个结局，这个人又要变着法子套她的话，“结局就是，不再被村庄束缚的小女孩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女巫，她见过春天的花，吹过夏天的风，赏过秋天的月，踏过冬天的雪，生命如同她的猫一般短暂，但她活得很满足。”

　　她通过各种途径疯狂地汲取知识，看到了那个小村庄以外的世界，看到了那个国家以外的世界，即使还是被各种女巫猎人追捕，但她的心觉得很自由。

　　况南歧的心情难以描述，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被一把钝刀切割着，持久的顿疼让他皱了皱眉。

　　希贝抬头发现况南歧正神色复杂地望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她发现况南歧的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映着她的身影，他的目光有些心疼，大概是与她共情了，“你不用这样，这个小女孩已经很幸运了。”

　　况南歧第一次听这段历史，这句话让他眉头皱得更紧，他不知道这个女孩到底有什么可值得幸运的。

　　他没有因为救下小羊时的举动而被判定为女巫，而是因为饲养一只黑猫和一句没有根据的证词，这样无知又可笑的理由被定死罪，就算希贝没有讲述那些被认定是女巫的女性会受到怎样的对待，但绝对很残忍。

　　希贝第一次在况南歧脸上见到这种想不通的表情，饶有兴致地解释道：“她为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女巫而感到幸运，这是天赋也是礼物，但不是恶魔或是天神给予的，大概来自于自然。”

　　在那个时代，优秀、先进的女性会被定义为女巫，落后、懦弱的女性也会被定义为女巫，懂医术会可能是女巫，野外寡居的女性也可能是女巫，只要是女性就有可能被判定为女巫。

　　但可笑的是哪有那么多女巫，一百个被审判的女性里也不一定能有一个真正的女巫，她为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女巫感到庆幸，否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是逃不出那个虽然四面漏风却又死死将她禁锢住的柴房，等待她的将是毫无证据的残酷审判。

　　也不管况南歧是否能想通，希贝看了一眼时间，“赶快立誓吧，耽误太多时间了。”

　　作者有话说：

　　具体女巫审判会做什么就不适合在文章里写了，怕太残忍过不了审，如果想了解可以搜“中世纪女巫审判”，想写这个故事是因为看到过一句话。

　　这个世纪疯狂，没人性，腐败透顶；而你却一直清醒，温柔，一尘不染。——弗朗索瓦丝·萨冈《给让·保尔·萨特的情书》

　　体会过最黑暗的世界但却依旧心向光明本来就是很难得的事情，想要那些被迫害的善良女巫能在一个真正平等的时代，遇到一群志同道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