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回忆三下47
“以后少喝点吧，对身体不好。”顾含光说。
许亦欢轻笑一声，似是觉得这话有些好笑，她将右手搭在他的手上，叫停了他前进的步伐。
略微低头，凑近，“你应该劝我多喝一点。”
说着，打了一个酒嗝，像只饕足的猫似的，“这样，你的收入，也会高一些。”
她说话的时候，几缕碎发撩过他的脸，有些痒痒的，连带着他的心也痒痒的，“还是……少喝一点吧，对身体不好。”
惹得许亦欢又轻笑一声，“小孩，你还挺古板的。”
顾含光抬头，认真地反驳道：“我成年了，不是小孩了。”
许亦欢也抬头，很认真地回答道：“看着……挺显小的。”
大概觉得对方刻意强调，是很在意她的这句话，所以又改了口：“好，不喊你小孩子。”顿了顿，思忖着该喊什么，“今天，谢谢你啦，好心人。”
在她思索的时候，顾含光还暗自期待了一下，却没想到她直接用‘好心人’这三个字搪塞他，有些被噎住：“不客气。”
但内心还是有隐隐的高兴，促使他小声地强调道：“我叫顾含光，不叫好心人。”
还真是个认真的小孩啊。
许亦欢失笑，很配合地夸了句：“顾含光，名字很好听。”
顾含光问：“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黝黑的巷子里，他的眼睛璀璨，闪烁着认真的光芒，正如其名，含光。
许亦欢能清楚地看见，他眼中自己的倒影，临到嘴边的搪塞又咽了回去，“许亦欢。”
“许亦欢，名字很好听。”顾含光笑着，又在心里默默道：许你，相见亦欢。亦是相见欢，见到你，心生欢喜。
许亦欢久违地在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身上，看到了真诚。
他们所站的位置，离巷子口只有一步之遥，巷口的光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璀璨生辉。
让她，怔了好一会。
直到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在耳边响起，将两个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是一辆红色的出租车，门被人从里面急哄哄地推开，谢妤风风火火地塞给司机一张红色钞票，着急忙慌下了车，然后有些惊讶道：“一一？”
随即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大口气，急忙拦住正驱动着车预备朝前开的司机，“师傅，您先等一下。”
“阿妤。”许亦欢仍旧没有什么力气，完全靠顾含光的搀扶，才能站稳，她笑着，朝谢妤挥了挥手。
谢妤还没走近，只能看见一个男生的轮廓，隐在半边黑暗里，她接过许亦欢：“谢谢啊。”
“一一，都跟你说了，喝酒一定要带着我，万一出了什么危险，我还能保护你，我可是跆拳道黑带。”谢妤絮絮叨叨地说，“你说你长这么好看，很难不让人起歹心，现在世道险恶……”
“阿妤。”许亦欢叫停她的絮叨，但失败了，索性直接用手捂住了她的嘴，等她安静后，才松开了手：“我知道了，下次一定带上你。”
谢妤不满道：“下次一定，下次一定，一直就说下次一定。”
许亦欢再次用手捂住谢妤的嘴，回首，冲顾含光挥了挥手，“顾含光，我先走啦。”
顾含光也配合地小幅度挥了挥手：“好。”
然而谢妤的步子却停了下来，她转过头，仔细地看了一眼，“顾含光？”
顾含光沉默了三秒，从黑暗中走出来，“好久不见，谢妤。”
“你们……”许亦欢有点吃惊，打了一个酒嗝，“认识？”
“嗯。”谢妤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道：“他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新邻居。”
许亦欢喝了酒，脑子里现下一片混沌：“哪个新邻居？”
“……”
她为什么要这么认真地对一个酒鬼说话？
谢妤伸出手，摸了摸许亦欢的头发，“你醉了宝，睡吧。”
又对顾含光道：“我们先走了。”
她心里有很多疑惑，譬如应该在W市的顾含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这些疑惑，比起许亦欢，无足轻重，所以，谢妤来不及去深究，只是按捺住满腹疑惑，扶着许亦欢上了车。
车窗被摇下，风吹进来，惹得许亦欢挪了挪身子，将头靠在谢妤身上，皱着眉道：“阿妤，我好难受。”
谢妤心里也很难受，她摸了摸许亦欢的头，哄道：“一一，我们马上到住的地方了。”
在宿舍住了一个月后，许亦欢便搬了出来。
原因还是那个，舍友，也是被许元清筛选过，安排好的。
他们看似放了手，给她自由，但还是无所不在地安排着一切，在她的生活里无孔不入。
橘黄色的灯光扫过许亦欢的脸庞，她眉头紧锁着，显现出极大的不安。
谢妤突然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是许亦欢十八岁的生日，许元清在许家的老宅为她举办了成人礼。
在那栋欧式别墅中，许亦欢穿着粉色的裙子，戴着粉色的皇冠，从回旋转的楼梯上缓缓而下。她提着裙摆，姿态优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在场人无不夸赞着许家教女有方，羡慕着许家的独生女是这样的出色，甚至有人说出‘生儿不如生许家女’这样的话。
谢妤看着站在高台之上的许亦欢，只觉得羡慕。
羡慕，她是这样完美无缺，是这世间所有父母趋之若鹜想要拥有的孩子。
是上帝遗留在人间最完美的作品。
仪式结束后，高朋满座间的觥筹交错让谢妤心生厌倦。
她走到后花园，却无意间看到赤着脚在荆棘丛里漫步的许亦欢，丝丝血迹从她的脚底蔓延开来，她却浑然不觉，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
那是自诩好朋友的谢妤，从未见过的这一面。
谢妤觉得吃惊，许亦欢看到她时，也觉得吃惊。
她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喊着：“阿妤。”
这一声阿妤，让谢妤脑中闪现了很多画面，透过窗口看到的，站在落地窗前一下午的许亦欢，坐在书桌前，练了一下午毛笔字的许亦欢……
这瞬间，谢妤明白了，明白了长期以来，禁锢着许亦欢的东西太多，将她打造成了一位完美无缺的许家小公主。
然而这位许家小公主，此刻怯生生地看着她，“阿妤，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这样，很可怕。”
“很好看。”谢妤说，“我们家一一，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小仙女了。”
说着，走到荆棘丛旁，朝她伸出了手。
许亦欢慢慢将手搭在谢妤的掌心，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的脸，观察着她的神色变化。
谢妤说：“谢妤永远是一一的好朋友，不管什么样的一一，阿妤都很喜欢。”
她握紧了许亦欢的手，将她从荆棘丛中带了出来，带到台阶上坐下。
自己则走进大厅，找到了碘伏和棉签。
谢妤半蹲半跪在许亦欢面前，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的伤口，“别动，一会就好了。”
“阿妤。”
“嗯，我在。”谢妤说，“一一，如果不开心，就走吧。我们去J市读大学，好不好？以后，阿妤护着你，无论一一想成为什么样的一一，都可以。”
许亦欢吸了吸鼻子，“好。”
只是脱离父母的掌控，对于她们这种人来说，何其困难。
看似风光无限的背后，是不容行差踏错半步，更是不能违逆父母。遗留下来的封建糟粕，仍然在她们这类家庭中流转，代代相传，生生不息。
悲哉。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给名分哈，小顾，你的好日子在明天，提前恭喜你抱得老婆归
呜呜呜呜，阿妤永远是一一的好朋友，永远为女孩子的友谊落泪~
我们家亦欢，太苦了，中国式父母的爱，是爱，超过一定限度，就成了沉重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