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回忆二十二下84

　　玻璃门被推开，岑丞低着头，走了出来。

　　头上戴的鸭舌帽被压的更低了, 完全将整张脸盖住。

　　“阿丞？”老板有些担忧。

　　岑丞什么也没说, 只是朝她所在的方向抬了抬头，提脚, 径直走到了里间。

　　坐在角落里, 无声的。

　　过了很久, 支着下巴的手一松, 双手掩面, 低声笑了。

　　笑声, 和苦声差不多，掺杂着满满的自嘲和难过。

　　桀骜的侧脸隐在鸭舌帽中，神色难辨, 却无端的透着几分寥落。

　　“原来如此。”他低声呢喃道。

　　原来，许亦欢根本就没收到那封信。

　　他这么多年的念念不忘，难以释怀，都是一场空。

　　当时，要是勇敢一点就好了。

　　勇敢一点的话, 今天, 站在她身边的人, 会不会就是自己？

　　岑丞脑中思绪纷纷，无数个念头冒出来。

　　各种各样的, 但都是虚妄。

　　他知道的。

　　只是啊……

　　摘下鸭舌帽, 他默默地扫了一圈四周, 看着空荡荡的空间。

　　莫名的觉得失落。

　　明明, 压在他心头的那块石头, 已经被拿下来了。

　　可是还是失落，无穷无尽的失落。

　　心，像是漏风的屋子，静静地伫立在寒冬腊月里。

　　--

　　“喝芒果汁吗？”顾含光问。

　　但没有得到回答。

　　顾含光觉得很奇怪，停下了脚步，这才引起了许亦欢的注意：“怎么了？”

　　“喝芒果汁吗？”顾含光又重复了一遍。

　　“可以啊。”正好，有点走累了，“在哪？”

　　顾含光指了指不远处堪称爆满的一家店，补充道：“我直接在小程序下单。”

　　“好。”许亦欢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那我们去前面坐一下吧，我有点累了。”

　　“行。”

　　在中央的兔子造型的长椅上坐下，许亦欢挽住他的手，头靠了过来，蔫耷耷道：“好累啊。”

　　顾含光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自责道：“下次不会了。”

　　十指紧扣的手往回收了收，伸到自己面前，许亦欢一脸满意：“不过，累也值得，戒指挺好看的。”

　　“女朋友满意就好。”

　　静静地坐了一会，顾含光问：“那个人跟你说了什么？”

　　一天偶遇两次，他总觉得这巧合有点别有用心。

　　“就随便聊了几句。”许亦欢淡淡道，“他是我高中同班同学，但不太熟。”

　　顾含光对这回答不太满意，因为，太过简略，不够详细，“他喜欢你？”

　　眼睛一眯，语气也冷冽了些，“刚刚跟你表白了？”

　　许亦欢侧眸，沉默了。

　　沉默就是一种答案，顾含光冷哼一声，嘴角挑起不爽的弧度。

　　整个人看上去气冲冲的。

　　许亦欢神色淡淡地看了一会，蓦地笑了，“没有，他也不会当面挖墙脚。”

　　“不是说不太熟？”顾含光的脸色一沉。

　　“好啦，别乱吃醋了。”许亦欢晃了晃他的手，解释道：“就是问我当年为什么没给他回复，是不是讨厌他。不过他当时写的那封信，我确实没看到。”

　　“情书？”

　　“算是吧。”许亦欢无奈一笑，“都是过去的事了嘛，别吃醋了，嗯？”

　　“哦。”顾含光的脸还是臭臭的。

　　许亦欢刻意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开：“芒果汁好了，快去拿吧，我渴了。”

　　等他走远了些，皱着眉，弯下腰，将鞋后跟拽下。

　　意料之中的，脚后跟被磨红了。

　　翻了一下包里的小夹层，没找到创口贴。

　　忘记带了，算了，再忍一下，马上就回去了。

　　将鞋子穿好，许亦欢静静地坐着，看着商场来来往往的人。

　　晃动着脚，朝左晃了晃，又朝右晃了晃，抬头一看，顾含光还没回来。

　　视线拉远，落在济济人群的果茶店，却没能找到顾含光。

　　“奇怪了，去哪了。”手撑着椅子，身子转动着，寻找着。

　　最终，在远处的电梯上看到了他。

　　手中拎着个袋子，大步流星地从电梯上走了下来，看起来，很赶时间，十分着急。

　　等到顾含光走近了，许亦欢问：“你怎么跑上去了？”

　　楼上，不是服饰鞋包店吗？

　　“顺道买了点东西。”顾含光解释道。

　　他拿下拎着的袋子，将带子套在手腕上。

　　这才有余力，将芒果汁拿了出来，插.上吸管，递给她。

　　许亦欢扫了袋子一眼，无法判定里面装的是什么：“买的什么啊？”

　　顾含光没回答，忽地单膝跪地，在她的面前。

　　“你——”许亦欢被吓了一大跳，朝后挪了挪。

　　只见顾含光把袋子里的盒子拿了出来，打开，是一双白色的拖鞋，“买的鞋子。”

　　他说：“你的脚后跟被鞋子磨破了，穿拖鞋会舒服点。”

　　“你怎么知道的？”许亦欢定定地看着他，神色难以言喻。

　　顾含光握住她的脚踝，淡淡道：“看到了。”

　　他的语气云丽嘉淡风轻，像只是做了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许亦欢的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我自己来吧。”许亦欢拽住他的手，有点不好意思。

　　“不用。”觉得语气有点凶了，缓了缓道：“你坐着，我来就好。”

　　微微低了低头，看着他的动作。

　　有点愧疚。

　　脚不自觉地往后挪了挪，被他一把握住，“别动，马上就好。”

　　“我自己来吧。”许亦欢放下芒果汁，弯了弯腰道。

　　却被顾含光制止了，“别动。”

　　帮她换好拖鞋，将小白鞋收到盒子里后，才坐到她的身旁。

　　问：“晚上想吃点什么？”

　　“还没想好。”许亦欢说。

　　她正在想，另一件事。

　　顾含光轻‘嗯’一声，“想好了，就告诉我。”

　　又问：“那先坐在这儿歇一会？”

　　“嗯。”

　　过了一会。

　　顾含光问：“有心事？”

　　“啊？”许亦欢咬着吸管的动作一愣，下意识地否认道：“没有啊。”

　　顾含光的眼神定定地落在吸管上。

　　许亦欢无意识地又咬了一下，含糊道：“就……有点累了。”

　　她低着头，避开了顾含光的视线。

　　过了三分钟，又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小顾？”

　　“嗯，我在。”

　　咬了咬唇，许亦欢还是很犹豫，“我——”

　　顾含光身子稍侧，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嗯？”

　　许亦欢抿了抿唇，“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能。”顾含光一口答应，毫不犹豫。

　　“不问是什么事，就答应？”

　　“你又忘了。”顾含光凑近，薄唇浅浅地弯了弯，“我说过了的啊，女朋友——”

　　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鼻尖：“要有当家做主的自觉。”

　　尾音打了个转，带着无限的纵容。

　　“你不怕我让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怕。”顾含光说，“甘之如饴。”

　　“那，你不能反悔啊。”许亦欢再次强调。

　　“不反悔。”

　　“手伸出来。”许亦欢说。

　　勾住他的之间，拉勾道：“你答应我了啊，分手后，不纠缠，不回头，不挽留。”

　　顾含光收回了手，唇角的弧度敛了敛，“你刚刚说什么？”

　　眼眸漆黑，直勾勾地看着她：“分手后？”

　　许亦欢无端地有些心虚，“对，分手后。”

　　补充说明：“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三不法则，分手后，不纠缠，不回头，不挽留。”

　　眉眼一凛，他觉得无比荒唐，冷笑一声，语气重了很多：“许亦欢，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冷哼一声：“你要跟我分手？”

　　他的神色，有点可怕，许亦欢呐呐道：“不是要跟你分手。”

　　声音越来越小，“我是说分手后。”

　　顾含光按了按太阳穴：“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我说的是以后，不是现在。”许亦欢小声辩解道，“再说，你已经答应我了，不能反悔。”

　　顾含光沉默了。

　　这沉默，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许亦欢硬着头皮解释道：“总有那一天的。我就是希望，真到那一天，能好聚好散。我喜欢体面，讨厌纠缠。本来，人就不可能一直只喜欢一个人啊，而且——”

　　顾含光截断她的话茬：“我能。”

　　“什么？”

　　“我能一直喜欢你。”顾含光说，“只喜欢你一个人。”

　　“那是因为现在，你很喜欢我。”许亦欢叹了一口气，“可是含光，人是会变的。”

　　“我不会变。”他的语气肯定，“我能证明给你看。”

　　许亦欢问：“你能保证，永远不和我提分手吗？永远不会出现想分手的念头吗？”

　　顾含光笃定道：“我能。”

　　“我不是想跟你分手，我只是喜欢做好最坏的打算，这样对你我都好，明白吗？”

　　“我不明白。”顾含光说，“亦欢，真正爱过的人，是无法体面分开的。而且，我也不打算跟你分开。”

　　拿他的固执没有办法，许亦欢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了，索性就放弃了，“我不管，反正你已经答应我了。”

　　“如果我反悔呢？”顾含光问。

　　许亦欢唇线抿直，直直地看着他。

　　喉结动了动，直面她的眼神，顾含光忽然敛颚冷笑，问：“如果我反悔，你要和我分手，是吗？”

　　作者有话说：

　　不，小顾，你还是没做到。

　　提分手的那个人，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