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45

刚搬过来家里的一切都需要收拾，不到中午便有工人上门，傅绥冬指着高高耸起的那堵围墙说，“拆掉吧，只留一米高的栅栏。”
　　那堵围墙与时祺家挨着，因为建得高所以董广源早年搬到这里的时候没有再建围墙，只用砖石围了其他两面。
　　几个工人动作迅速，“砰砰”一通操作，才半天就将围墙给拆了，到了傍晚时分栅栏都已经装好了。
　　傅绥冬一手插兜，一手提着喷壶站在栅栏前浇花，董广源一进家门就与他四目相对，惊恐地发现自己家被偷了。
　　“你你……你怎么拆我房子！”
　　傅绥冬一脸无辜：“我只是拆了我这边的墙。”
　　“那也是我家的！都都这么多年了！你这样我们两家好像变成一家，没有隐私，这太奇怪了！”
　　傅绥冬也不争辩，对着里屋喊了句，“小七。”狸花猫就“嗖”地一声蹿了出来。
　　“呀猫咪！”董广源顷刻间就没了立场，凑到栅栏旁冲小猫伸出手，“猫咪快来阿公这！”
　　傅绥冬早有预谋似的，将猫罐头递给董广源，放下喷壶在他手边拍了拍掌，小猫立刻踩着旁边的石阶飞奔跳过栅栏，钻到董广源身边没骨气地吃罐头了。
　　“你这小猫实在养得好，我一直想养，可祺祺不让我养，家里只有小鸡儿和狗，汤圆也不是个好东西，天天出去瞎溜达勾搭小母狗，不到饭点就不知道回家。”
　　傅绥冬说：“阿公以后想找小猫玩可以随时跨过来，院子都是通的。”
　　“可以吗？”董广源乐了，看向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满意，“我先说好，我不会帮你在祺祺面前说好话的，你想复婚我也是不同意的。”
　　傅绥冬想了想，蹲在他面前，认真问道，“阿公，我和时祺没有办离婚，我不和他分开。”
　　董广源眯眼细细打量起他，抱着小猫慢慢站了起来。
　　俩人面对面站着，董广源身高不比傅绥冬，身板也没他那么挺立精神，但此时相对而视，傅绥冬依旧能从他浑浊但矍铄的双眼里看出些审视的意思。
　　“既然舍不得，当初为什么不好好对他？”
　　傅绥冬下意识握住双拳，慢慢低下了头，“阿公，是我意识得太迟，从前都是我做错，让时祺伤心，我没照顾好他。”
　　董广源却摇头：“这只是一部分，夫妻事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还不够了解他，你们之间到底为什么走到今天这一步，如果不能解决这个，以后还是要分开，不如不折腾，你放他过清净日子吧。”
　　“阿公！”傅绥冬喊道，“我会认真找，但离婚不行！”
　　这段时间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时祺铁了心要分开，他做什么都被拒绝，一靠近时祺就抗拒。
　　左邻右舍的住户，来来往往的顾客，甚至是随便路边认识的陌生人他都能温柔相待，全然没有防备。
　　可唯独没有自己。
　　他嫉妒得发狂。
　　明明几个月前他们还坐在一个餐桌上吃饭说话，明明去年除夕夜他还抱着时祺共赴沉沦，明明过去的很多天，很多天他们都睡在一张床上，互相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入睡的。
　　其实结婚前老爷子问过他，愿不愿意走联姻这条路。
　　老爷子当时身体已经不硬朗了，傅绥冬刚从国外毕业回来，学院派的出身并不能让家族里那群跟着老爷子一起开创基业的人信服。
　　能挑选的人家有不少，主动找上门的也有很多，傅绥冬当时都否了。
　　删删减减最后就剩下了时家和温家。
　　董广源还掌权的时候时家做的是不错，家底很厚，但到了时居安手里，这些年比起温家也算江河日下了。
　　老爷子提点他两家的区别，他知道傅绥冬高中时候和温禾的事，后来分开傅绥冬并没有因此消沉，他很满意，于是说不如由他出面，亲自去温家提亲，这场婚事能定下来也算两全其美。
　　可傅绥冬当时却没点头，说，“爷爷，我想娶时祺。”
　　老爷子静静地看着他：“温家只有温禾一个儿子，他爸温广庭很有手段，人品也不错，助力比时家大。时居安现在把权，为人奸诈贪婪，我虽然不怕你斗不过他，但找这么个岳父，你以后会有不少烦心事，你可想好了。”
　　傅绥冬仍旧点头：“爷爷，我想好了，我要娶时祺。”
　　去民政局登记那天傅绥冬起得很早，换上母亲生前亲手为他做的西装出门，出门前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语气十分担忧，“喜欢时家那孩子？”
　　傅绥冬微微低头，不知道为什么选择了藏起心底里那抹微弱的欣喜，“时祺只用了两年就将一家分公司扭亏为盈，避免破产，爷爷，他比丰震对我来说更有用。”
　　老爷子一双枯瘦的手杵着手杖，站得有些吃力，沙哑着说，“大丈夫志在四方，别学你父亲拘泥于儿女情长，我知道你分得清轻重。”
　　“好的，爷爷。”
　　等车辆停在了时宅，傅绥冬下车，被人一步步引着走进别墅，他在沙发上坐了二十八分钟，时居安与他说了什么早已不记得，但第二十九分钟的时候，时祺穿着一身裁剪极衬他身材的西装扶着楼梯一级级往下。
　　漫长的岁月里，傅绥冬曾经拥有过一个完整的家，也骤然失去过，被耳提面命的那些教导历历在目，大丈夫不拘泥于儿女情长，他其实不是很赞同。
　　但他觉得爷爷说的有句话很对：生命只有一次，人生的结果比过程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