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剧情彻底崩坏（七十）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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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宴清的话刻意说得很慢, 且是捏着小皇帝的下颚说的。

　　声音比平时更轻，更低沉许多。

　　“姑苏顾宴清，拜见陛下。”

　　他就这般灼灼地逼视着她, 似乎要把她所有的反应都?看到眼睛里?去。

　　不知?为何, 这“陛下”二字从公子口中念出来似乎变了一种味道。

　　似乎有即便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也别想逃出他的手掌心的, 咬牙切齿之意。

　　叶家，皇室，能依靠的庇护, 都?已?被打得不复存在。

　　也许公子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语气中，实则还藏着还有一句话。

　　那就是——“现?在，你还能逃到哪里?去呢，我的陛下。”

　　这一幕, 除了愣住了的太后和秋筱公主, 没人敢看。

　　而最奇怪的是, 小皇帝身边的那些人, 看到这幕，竟然一个都?没有出声。

　　全部都?呆愣愣地看着。

　　他们可是为了小皇帝随时都?能豁出命去的人，现?在却一个个都?不出声。

　　目光接触到公子那张脸的时候, 纷纷回避。

　　公子的目色被浓重的侵略性和攻击性所染黑。

　　不见半分往日的澄澈和清透。

　　熟悉的眉眼，却漆点如墨, 让软软敏锐的觉得非常陌生。

　　仿佛……是拥有同一张脸的另外一个人。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谁是最了解叶勾月的人，那这个人一定是软软。

　　软软就这么看着他。

　　看着看着，眼眶逐渐湿润起来, 目中有明显的慌张和害怕。

　　害怕不是因为自己?成了阶下囚，而是因为……

　　他好像……不是……勾月。

　　他已?经是真正的顾宴清了？

　　一瞬间?, 软软感?觉到了一种无法?表达的难受。

　　仿佛是勾月这个人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如幻觉的美丽泡泡，破灭在阳光之中，连最后一丝痕迹也没能留得下来。

　　甚至，可能他身边所有人都?在为泡泡的消失而感?到高兴。

　　从此以?后，人们不再会记得这个世界上曾经来过一个“叶勾月”了。

　　勾月……是不是已?经没有了……

　　而她……就是推勾月消失的那个罪魁祸首。

　　软软浑身发冷，怔愣地看着面前的公子，一滴接着一滴圆圆的泪珠滚在脸上，错愕地看着他，跪在地上的身体渐渐直了起来，不自觉地靠了过去。

　　她算是……杀死?了一部分的他吗？

　　那部分，温柔的，包容的，疼爱她的他……

　　软软有点胸口疼。

　　她想抬手，抚摸公子的脸庞。

　　可她知?道不能，生生克制着没有动弹。

　　她知?道的，这个世界上没有过“叶勾月”这个人。

　　从来没有。

　　叶勾月的名字是她胡诹的，他是顾宴清，一直都?是，是失去了过往记忆的顾宴清。

　　他的学识，教养，一切都?是来自顾氏。

　　可是……

　　可是只有叶勾月，才?是那个她倾尽全力保护过的人。

　　他在她心里?是真真切切存在过的，活生生的一个人。

　　软软刚想转开?视线，下颚立刻被公子强硬地扭了过去，迫她跟他对视，不容许她的视线有分毫的偏移。

　　公子依旧是刚才?城楼上的装束，银白铠甲，红发带高马尾的少年将军模样。

　　“啪嗒”。

　　随着轻轻一声，他单膝跪在了小皇帝面前。

　　顾宴清双目猩红，极力克制下，眼角沁着淡淡的泪意。

　　除了呼吸稍稍重了一些外，神情维持得还算平静。

　　他是胜利者，他是掌握着主动权的那一方，可在无声无息间?，仿佛什么东西在逆转。

　　嫡系们：公子呀，别表现?得太在意了，太在意的都?是输家，要云淡风轻啊！！

　　可公子没有办法?不在意。

　　他靠着意志力生忍到现?在，已?经到了意志力的极限，一分一秒都?忍不下去了。

　　当他看到小皇帝泛红的眼眶后，伪装的平静如被摔碎的琉璃一般寸寸皲裂开?去，什么都?维持不住了。

　　他的眼眶更红了，双眸逼迫和讨要的味道更浓了。

　　也许是想要一点点……他想看到的回应而已?。

　　公子捏着软软下巴的手在轻微颤抖，恨意和不甘烧到了顶点。

　　他说，“请陛下……去大狱里?休息几天吧，朝事就交给微臣吧。”

　　“微臣”这是一个很臣服的自称。

　　新皇对着亡国旧主自称微臣，怎么听?怎么微妙。

　　小皇帝唇瓣哆嗦了一下，没有说话。

　　“陛下没什么想对微臣说的吗？”

　　小皇帝被捏着下巴往前带去，手一撑，撑到了公子的靴面上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被拉得极近。

　　再拉近一点，小皇帝就要被公子拉近怀里?了。

　　那样子，几乎就是在逼着小皇帝开?口，开?口跟他说点什么。

　　说点什么都?好。

　　“多谢顾少主。”

　　小皇帝一开?口，是个很清脆的少年音，半分不是女子的音色。

　　这声音让公子一下子松了手，大退一步站了起来，失望而错愕地看着她。

　　大辰皇族在转身间?被尽数下了大狱。

　　顾拂光担忧地转头看着被带走的小皇帝。

　　*

　　大狱中，男女眷分开?。

　　男眷这边，除了小皇帝单独一人一间?外，其余的宗室子弟们都?好几人一间?。

　　对于顾氏的安排，这群日常养尊处优的皇族子弟们没有一个敢抗议的。

　　他们都?瑟瑟发抖地缩在墙边，如惊惶之鸟一般看着狱门。

　　等?顾氏的人走后，他们都?赶紧扒到皇帝那边，“皇上，您快想想办法?呀。”

　　“陛下，您再不想想办法?，我大辰皇族就要被那逆贼灭族了呀！”

　　“陛下，我们只能仰仗您了呀……”

　　“陛下……”

　　他们每个人都?呼喊着小皇帝。

　　似乎只要小皇帝想，立刻就能拿出办法?来。

　　怎么没人想想小皇帝为什么也被关?进来了呢。

　　是因为喜欢，所以?来凑热闹来了吗？

　　小汤圆闭着眼睛，盘腿坐在地上，完全没有理他们。

　　她又咳嗽了一声。

　　理智和情感?上，软软也从来将“叶勾月”和“顾宴清”当作两个人来看待。

　　只是她很清楚地知?道，有些事情不一样了。

　　的确不一样了。

　　叶勾月是抛弃了家族责任的，将叶软色视为自己?全部的顾宴清。

　　而现?在的顾宴清，是没有继承到勾月的记忆，只残留着模糊的感?觉的叶勾月。

　　他更是承担着顾氏和国家希望的掌权者。

　　叶勾月可以?为了叶软色豁出一切。

　　而顾宴清绝不会这么做。

　　在顾宴清这里?，他首先是一个执政者，其次是顾氏未来的家主，最后才?是他自己?。

　　而他自己?的部分，被压抑的少的可怜。

　　对于叶勾月来说，最重要的是叶软色。

　　所以?他会在明知?道会带来负面影响的情况下，依旧一意孤行兵围叶家。

　　而对于顾宴清来说，天下，百姓，国家，这些都?比他个人，比他的情绪重要得多。

　　顾宴清永远不会是那个为了叶软色而甘愿抛下一切的叶勾月。

　　唧唧呱呱的宗室子弟们忽然都?惊恐地都?闭上了嘴，全部缩到了墙边，尽量远离过道，似乎这样就不会被人抓住了。

　　来人了。

　　竟是顾拂光。

　　他不止自己?来了。

　　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提着两个箱笼。

　　顾拂光目不斜视地大步而入，被他略过的宗室子弟们却松了口气。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他们不敢听?更不敢看。

　　顾拂光阴沉地看着小皇帝，见她闭着眼睛，重重地踢了一脚牢门。

　　那个脸色差得，仿佛随时都?要扑上去掐死?小皇帝一般。

　　小皇帝睁开?了眼睛。

　　不像顾拂光对软软的刻骨铭心仇深入骨，软软这边……已?经不记得有这个人了。

　　她只知?道他是顾氏的高层。

　　小皇帝眼中一闪而过的迷茫没有逃过顾拂光的眼睛。

　　顾拂光：更想掐死?她了。

　　“还不快开?门！”

　　门打开?后，顾拂光身后的人将箱笼中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摆在地上。

　　小皇帝一看，都?是吃的，准确来说全部都?是用?油纸包着的荤食。

　　她扫了一眼就有数十个烤鸭腿，红烧肉，清灼鸡腿。

　　小皇帝疑惑地看着顾拂光，顾拂光依旧在恶狠狠地瞪着她，“我可警告你，把东西都?藏起来，别让人报到我兄长那边去！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兄长是……”

　　“你！好你个……叶软色……！”

　　顾拂光吵架的时候还不忘压低声音叫小汤圆的名字。

　　“我兄长怎么那么倒霉，看上你这么个没心肝的东西！”

　　顾拂光死?死?盯着小皇帝，想从她脸上看出哪怕一丝愧疚。

　　他自然是故意这么说的，为了试探皇帝的身份。

　　可小皇帝平静地看着他，“朕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皇帝的语气平缓而温和，很符合一个病弱且无余力的皇帝形象。

　　甚至有几分孱弱的威势。

　　顾拂光的目光不退让分毫。

　　他冷笑一声，“可惜，你说的话，我半个字也不会相信。我会自己?查清楚。”

　　甩完狠话后，顾拂光很快就走了。

　　出了大狱后，他越想越生气。

　　而最最可恨的是，他竟然还得偷偷护着那叶软色，防止她被不知?情的兄长给错杀了。

　　依照他对兄长的了解，这绝不是过度担忧。

　　现?在的兄长，很可能在察觉到自己?有什么苗头的时候，提前将苗头扼杀。

　　如果是拥有完整记忆的兄长要杀叶软色，他一定双手双脚支持。

　　可偏偏兄长他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