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如芒在背134

  眼见着两人你来我往地唇枪舌战,高位上的皇上只觉得额头的青筋都一跳一跳的,他盛怒之下一声大喝:“吵什么吵,朕还没死呢!”

  这声音在空旷的大殿显得格外刺耳,落在有心人耳朵里,却别有一番滋味。

  沈易阳立马禁了声,缩了缩身子继续跪好。昌平侯虽然面色不善,也没有再说什么。

  皇上抬手扶额,揉了揉眉心。他的病本就还没好,现在又被这群蠢货闹出的破事弄得心烦。尤其是那一句太子很快就要当皇帝了,更是让他眼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丝狠意。

  “父皇,此女的话不可信!”沈延玉的声音打破了一时的宁静,她正仰起头望着皇上,“因为她是假的春花。”

  她的话把在场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春花身上,而春花更是面带慌乱,半晌才回过神。

  春花瞪大了眼看着沈延玉,声音还抖着:“公主,您怎能这样说,民女不是春花,还能是谁?”

  听到春花的话,沈延玉冷冷一笑:“你问我你是谁?”她睨眼看着春花,眼底浮现出嘲讽,“你构陷皇室,欺君犯上,是该死之人。”

  还没等春花反应过来,她便接着道:“最重要的一点,你是杀害郭世子的真凶。”

  此言一出,连昌平侯和太子都愣住了,如果他们没听错,刚刚沈延玉说杀郭义礼的人是这个春花?

  可那春花跪在地上,整个人瘦弱得像是风吹就要折了。他们只以为这个春花是受人指使作伪证的,却没有将她和郭义礼的死联想到一起过。

  一旁的沈易阳却怒了,他指着春花破口大骂:“好你个恶毒的女人,原来是你杀了郭义礼!”沈易阳从来不会怀疑沈延玉的话,她这样说,那肯定就是真的。他现在心里一顿火气,差点气得想撸起袖子揍人。

  “公主所言何意?我儿明明是死于四殿下之手,凶手又怎么成了这个卖花女?”昌平侯身子向前倾斜些,第一次脸上带了惊愕之色。

  难不成这个公主为了替四皇子开脱,已经慌乱到开始信口胡说了?

  “崇宁,你说她是凶手,可有证据?”皇上皱了皱眉,身子倒是放松了些。还好这一家子还有个蠢得不那么厉害的。

  春花一听皇上的语气是偏向沈延玉的,她立跪在地上直磕头:“陛下,民女是真的春花,并非作假啊!”

  她转过头看着沈延玉,泪珠子断线似的往下掉:“公主,您不能因为民女不替您污蔑郭世子,便这般颠倒黑白啊。”

  沈延玉听到她的话却是冷冷一笑,她挑了挑眉,饶有趣味地看着春花:“你说你是卖花女,按理说应该是大字不识几个。而你从进殿到现在,字字句句,条理清晰。旁人见到圣上,怕是话都吓得说不出口了。你倒好,构陷他人的同时,还不忘把自己给摘个一干二净。一个卖花女,能做到如此地步么?”

  春花听到她的话,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可她面上的神情还是保持不变,只是眼泪又多了些:“公主,您不能这般强词夺理啊,这些如何算的证据?”

  沈延玉也认同地点了点头:“确实,这些都能找到牵强的理由糊弄过去。”她将身子偏转了些,直直地看着春花,“你一口咬定是我四哥杀了郭世子,那你是怎么逃走的?你不是说我四哥对你有意思么?那他怎么会轻易放过你?”

  “当时郭世子让民女先逃了,可我担心世子的安危,所以并未走远,只是在附近躲了起来,这才逃过一劫。”春花说着说着,似乎像是想起了伤心事,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呸,丑八怪,我会抢你?我眼睛又不瞎!我就算真强抢民女,也不会找你这么丑的。”沈易阳啐了一口,他见过的美人多了去了,这个恶毒的女人算老几?

  春花被他这样羞辱,也只是咬了咬下唇,看起来颇为委屈。

  “混账,说的什么胡话?”皇上皱了皱眉,不满地训斥沈易阳。

  “父皇,延玉可以起身么?”

  皇上抬了抬手,示意她可以起来了。

  沈延玉得了首肯,也站起了身,走到春花身边便攥紧了她的手。

  一瞬间,满堂寂然。

  春花本来还没有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看向自己的袖袍时,却瞬间惨白了脸。

  上面还带着一块醒目的血迹,已经干涸了。

  “将你的鞋底露出来,我想也会有血迹吧。而这些血就是郭世子的。你不是说他死的时候你在一旁躲着么?又怎么会染上血?”沈延玉见她唇瓣微张,便提前抢了她的话头,“怎么?你要说这是你不小心弄出来的,只是巧合?可惜巧合太多便是预谋了。”

  沈延玉另一只手用力掐住春花的左手,就迫使她摊开了手掌。

  “你一个卖花女,手上怎么会有习武之人才会留下的老茧?而且还是左手。”沈延玉用力一甩,春花便摔在了地上。

  春花爬起来刚要解释,沈延玉便抬高了声音:“父皇,是此女用心歹毒,以卑劣手段害得郭世子枉死,为逃避刑罚,又将罪责嫁祸给四哥。其心可诛,其罪难恕,请父皇严惩此等奸恶宵小。”

  “陛下,民女冤枉啊,陛下,民女没有杀郭世子,冤枉啊!”春花以头抢地,生生磕出了血,鼻涕眼泪一起流,还在不停地喊冤。

  皇上冷哼一声,眼底带着深深的厌恶:“大胆刁民,当真罪大恶极。来人啊,把她给朕拖下去,杖毙。”

  杖毙的话一出,春花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惨白的脸瞬间失了血色,直到被侍卫一左一右地架出去时,她还在一边挣扎,一边哭喊着冤枉。

  原本梳得整齐的发髻散开了,披在身上像极了一个女鬼。尤其是她惨叫的声音,凄厉尖锐,像是长指甲划过铜镜,刺得人心头发怵,直到后来再也不听见。

  大殿内,皇上望向昌平侯,声音听不出喜怒:“如今真凶已经找到了,朕也替你将她杖毙了。这个结果,昌平侯可满意?”

  昌平侯微张了嘴,虽然心有不甘,终究还是将握紧的拳头松开了:“多谢陛下,我儿泉下有知,也定然会瞑目了。”

  昌平侯声音顺从,可他低垂的脸上却是带着悲恸和怨恨。抬起头时已经是面色如常,他行了个礼就辞行要出宫了。

  只是临走时,那怨恨的目光还是落在了沈易阳和沈延玉身上。却也是瞬间,他就已经走出了雀翎宫。

  刚刚出宫上了马车,昌平侯便呕了一口血。苍老的眼中滑过浑浊的泪,心头的痛几乎快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唯一的儿子死了,什么安抚都没有得到,却只是轻描淡写地杖毙了一个贱民。他的儿子真的是白死了!

  昌平侯捶着胸口,神情悲恸:“为父没用,让吾儿枉死。今日的仇,老夫来日必报。四皇子……还有那个颠倒黑白的五公主。”

  马车里一片昏暗,只有昌平侯嘴角未干的血迹和他眼中的怨恨,触目惊心。

  而另一边,沈延玉则和沈易阳一起往自己的宫殿走去。

  沈延玉倒是面色如常,反而是沈易阳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他琢磨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转头看着沈延玉:”延玉,你怎么知道杀人的是那个春花?虽然你说的都有道理,不过都不审讯一下么?”

  沈延玉摊了摊手,老实交代了:”其实我刚刚那些话看起来有道理,实则还定不了一个人的罪。那些人是有备而来,我根本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也找不出指认春花是凶手的直接证据。”

  沈延玉瞪大了眼,左右瞄了瞄没有人,还是压低了声音凑到沈延玉耳边:”那父皇今天怎么这么糊涂?”

  沈延玉噗地笑了一声:“四哥,咱们父皇可精着呢。今天这个局面,昌平侯那边要一个交代,还要保住你,又横空冒出一个春花将火引到了大哥身上。这件事本就是个烫手山芋。

  今天,不管杀死郭世子的人是谁,都只能是春花。所以父皇才会那么急的将她杖毙,算是将这件事给压了下来。”

  沈易阳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颇有几分老父亲般的骄傲:“小时候挺笨的,现在倒是聪明了不少。”

  沈延玉捂了捂脑袋,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弯了弯:“这些,都是别人教我的。他跟我说很多时候人们只需要一个交代,至于事情的真相如何,也没人会在意了。我现在更加明白了他说的话。”

  这些,都是沈琏教她的。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此时她眼中盛满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沈易阳倒是没有太在意,只是摇着腰间的扇子:“只是可惜了,让那个春花就这么死了,没有揪出幕后主使。这件事肯定是有人要害我大哥,最好别让我查出是谁干的,否则……”

  沈易阳捏了捏拳头,一阵咯吱响。

  “咱俩都被父皇罚了一个月的禁闭了,门都出不去。不过你放心,大哥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和安排的。”

  经过沈延玉这么一提醒,沈易阳倒是也没再多想了。只不过,想起罚了一个月禁闭,他就一阵头疼。

  夕阳西下,两个被罚的人共同发出一声哀叹。

  而太尉府内,沈元朗看着面前已经放凉了的茶水,随手就将它倒在了地上。

  “殿下,没想到春花竟然死得这么早,倒是便宜太子了。”太尉齐从元看着刚刚从宫里传来的信纸,颇有些可惜。

  本以为可以离间皇上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却没想到春花这么早就被杖毙了。

  沈元朗优雅地挽起袖子将那封信纸接过来,淡淡地开口:“这样的效果,已经足够了,做的太多反而会让父皇生疑。”

  齐从元略一思索,也点了点头:“起码昌平侯和太子之间的梁子,应当是结下了。”

  “还有我父皇,这才是最大的收获。”沈元朗将信纸放在了烛火上,烛火照在他脸上忽明忽暗,“我想,我那生性多疑的父皇应该开始不安了。”

  ”陛下应该也知道了太子是被冤枉的,臣还以为陛下不会在意。”齐从元到底也是武将出生,自然对圣意揣测得没有那么深。

  沈元朗嗤笑一声:“父子君臣,我和他是父子,可太子和他是君臣。君和臣本就是互相对立的,而太子更像是一柄剑,永远地悬在他的头顶,让他寝食难安。”

  他想要的效果,就是春花在皇上面前说出那句“太子即将当皇帝”。很多时候,就是这么微小的一句话,就能成为埋在他人心中的一根刺,让人时刻如芒在背。

  最后一点灰烬落下,沈元朗拿出帕子擦了擦手,那双手苍白细腻,连茧子都没有。

  他勾唇一笑,瞳色幽深不见底。今天的事只是一个开头,接下来,他会好好陪他这个大哥玩的。

第72章 如芒在背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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