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43

  白氏只管往孙儿碗里布菜,笑着说:“在外头吃不好也睡不好,我瞧着你瘦了些,也黑了一些。这几天在家里好好养一养。”

  安胥之垂眼放下酒盏,却说:“祖母,我已经吃好了。您慢用,我要先入宫一趟。”

  “这会儿了还要进宫?明早去不行吗?”白氏见他只草草吃了几口,心疼地问。

  安胥之说:“还有事要向殿下禀报,孙儿明日在家中陪您用早膳。”

  安元庆在一旁帮腔:“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公务要紧,快去吧。”

  安胥之起身向长辈们告退,便出门骑马入宫。

  长流牵着马在阶下等他,仰脸不解地问:“四郎君为何不乘马车?您刚风尘仆仆回来,又骑马多累。”

  安胥之坐在马背上,一只手挽着缰绳,另一只手从他手里接过几叠卷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问:“我真的黑了吗?”

  “黑了!”长流嘿然一笑,摸了摸后脑勺又说:“不过郎君黑了也好看,看上去更沉稳了!不像长流,黑了就像炭。”

  安胥之被他给逗笑了,调转马头,笔直的长腿夹住马腹,纵马前行,夜风将他的衣袍吹得鼓动。

  *

  承明殿内,昭蘅正在灯下写字。

  半年多的勤学,她现在学问一日比一日好,已经开始学着写文章。殿下并不拘着她的学习,她爱学什么,便学什么,书读得很杂。

  今日看的一本江南地志。

  笔者描绘的江南,春日多雨,绵延不绝,点滴到天明,雨声通透如碎玉作响。院前是田,院后是塘,塘边是河。粉黛瓦墙,乌蓬摇橹,摇摇晃晃荡开浮萍,惹得水上天凫摇头摆尾躲进荇草深处。

  如此水乡旖旎缱绻的风光,让她对宫墙外的世界充满了幻想。

  以前白榆也经常跟她讲外界的见闻。

  白榆。

  昭蘅收回思绪,悄然看了一眼另一头的李文简,他正垂首批阅公文,不知道她心中的静水波澜。

  她吁了口气,不许自己再念起白榆,随手拿起搁置在案上的书册继续品读。

  “殿下。”飞羽咧开嘴笑了起来,站在门外禀告:“小四郎回来了,就在门外求见!”

  李文简看了眼外面黑沉沉的天,有些纳闷,这个时辰,小四怎么会入宫?

  虽是这么想着,仍是对飞羽道:“让他进来。”

  昭蘅半垂着眼睛,小四郎这个时间入宫,怕是江南有那边有急事要禀报。

  她再待在这里大抵是不合适的。

  于是站起身对李文简说:“殿下,我先回去了。”

  李文简知道小四郎漏夜入宫,怕是有许多话要跟他说,他们说话,她留在此处必然也无聊得很,于是点点头说:“回去早点睡,我可能很晚才回来。”

  昭蘅说好,起身往外走,前脚刚迈出去,便听身后李文简喊住她:“阿蘅等等。”

  她在灯光下驻足回首:“殿下?”

  李文简拿起她搭放在椅背上的披风,走到门口,低头披在她身上:“起风了。”

  昭蘅脸上唰的一下红了,紧紧揪着披风柔软的布料,低声说:“多谢殿下。”

  “去吧。”李文简负手,目送她离去。

  安胥之提着宫灯跟随飞羽往书房走,刚过游廊拐角,远远看见书房门口立了两道人影。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偶尔两只飞蛾在檐下的灯笼周围四舞,羽翼扑簌扇动灯影浮光。

  他见殿下温柔地为那女子披上披风,侧过头问飞羽:“那是何人?”

  “太子良媛。”飞羽远远瞧着殿下给昭蘅披衣的动作,莫名觉得牙酸,多加了一句:“长得可好看了!”

  “好看倒是次要,能留在殿下身边,想必品行是极好的。”安胥之看着那女子转身离去的身影,唇角笑意绽放,殿下目视甚高,终于觅得知心人相守相伴,他很是为他高兴。

  “她老是撒谎惹殿下不高兴。”飞羽低声嘟嘟囔囔。

  安胥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眼间两人便到了书房门前,安胥之向李文简粲然一笑,揖礼道:“殿下!”

  少年经过这一场历练黑瘦精壮了不少,眉宇间的青涩被另一种沉稳取代。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阿临回来了。”

  安胥之拿着卷宗给李文简禀报。

  此次南下虽然发生的事情很多,但安胥之有日日报告的习惯,几乎每隔几日便会写折子送回京城,因此许多事情李文简早有了解。

  安胥之将重要的挑着禀报后,李文简则拿着卷宗认真观看。安胥之一直耐心地侍奉左右,可时间久了,难□□露出焦急。

  李文简早就看出了安胥之的坐立难安。

  又看了眼檐下被风吹得乱舞的檐灯,恍然大悟——原来有的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他因为这迫不及待的少年情怀笑了笑。

  他安安瞥了一眼安胥之的身影,收回视线以手抵唇打了个哈欠,说:“今日有些困了,卷宗明日再看吧。阿临你舟车劳顿,也早些回去歇息。”

  安胥之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心里却长长舒了口气,他笑笑,用沉稳从容的语气:“是,明日我再来向殿下禀报。”

  笑意都快从眼角飞了出去。

  李文简假装没看见:“去吧。”

  安胥之躬身,飞快地转身退下,眨眼的功夫李文简便只看到他翻飞的衣角。

  李文简将手里的卷宗慢条斯理地卷起来,放在案头,起身往亲点走。

  安胥之匆匆赶到和白榆说好的柳池边。

  夜风将垂柳柔软的枝条吹得荡漾,他负手站在池边,心也随着柳枝荡来荡去。

  紧张和忐忑的情绪铺天盖地,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他赶忙深深吸了口气,唇角挤出笑意。可是等他转过身,笑意却僵在了唇边。

  “白榆?阿蘅呢?”

  “昭姑娘不见了。”白榆禀话:“莲舟和冰桃也不见了。听说之前浣衣处的陈婆子犯了事,牵扯出了人命,浣衣处好多人都不在了。”

  “不在了是什么意思?”安胥之呆立在湖边,刹那间温柔夜风冷冽如刀。

  白榆说:“死的死,走的走……”

  安胥之的心猛地往下坠了几分,心里生出强烈的不安:“来善在哪里?”

  “他被调动去守皇陵了,现下也找不到人。”

  安胥之打了个寒颤。

  *

  昭蘅回到寝殿后,林嬷嬷已经备好了沐浴的水,她沐浴完后,安静地坐在梳妆镜前,看着桌上的那支青玉簪子。

  明明已经提醒了自己很多遍,不可以再念想他,但他的脸总是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脑海之中。

  大概是知道他已经归京,说不定现在和她一样在这座四四方方的宫城里,所以她的心不安宁。

  她手里握着那支簪子,望着镜子里有些失神的人影,目光中的犹豫渐渐散去。

  他们迫于无奈走向分离,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曾经最困难的年月两个人互相温暖过彼此,保留那一段美好的回忆就好。

  她跳动得飞快的心渐渐趋于平静。

  半晌,她松开手里的青玉簪子,将它放入妆奁的最底层。

  李文简的脚步声在外面响起,她急忙起身爬到床上,闭上了眼睛假寐。

  李文简入内,看到她躺着的身影,怕吵到她休息,到浴间囫囵洗了个澡,就穿上寝衣重新返回寝殿。殿内的灯火都撤了,借着檐下的光亮脱了鞋,小心翼翼踩上脚踏,刚摸上床沿,昭蘅就坐了起来,低声喊他:“殿下……”

  李文简咦了声:“你不是睡了?”

  昭蘅是想装睡的,但她心乱得很。

  “有心事?”李文简深邃如古井般的眼眸望着她。

  昭蘅眉心拢蹙地越来越紧,她抬头静静地和他对望,眼睛里藏着犹豫和忐忑:“我想跟您说一件事。”

  “很难开口吗?”李文简问。

  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李文简伸手将她鬓间一缕头发勾回她的耳后,然后起身打算去倒一杯水:“说不出口就不用说了,你可以保留隐私。”

  “殿下。”昭蘅以为他要走,急忙拉住他的手。

  她告诉自己,没什么不好说的,她和白榆之间清清白白,就算告诉他也没什么。

  这件事情不应该瞒着殿下。

  同在宫中,她不敢保证这件事情日后不会经由他人之口被殿下知道。

  除此之外,她也想给他应有的坦诚,正如他对自己的坦诚和信任。

  打定主意后,再抬起眼眸,眸子里一片平和。

  “以前在浣衣处的时候,我认识一个内侍,他待我很好,我待他亦如是。”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我今天为小四郎难过得说不出来骚话~打个广告吧,专栏开了个新预收《公主四嫁》等着你们宠幸~~

  赵寒轻是先帝最疼爱的女儿,姝色无双、艳绝京城。

  如此绝色,却姻缘不顺,前后嫁了四次。

  第一任丈夫迎亲当天在路上坠马而亡;

  第二任丈夫洞房花烛夜醉酒暴毙;

  第三任丈夫畏惧她克夫的凶名,当日洞房都没入便把她撵去了别院。

  大家都以为赵寒轻必定日日以泪洗面,怨天尤人,却不成想她种花煮茶,吟诗作画,日子过得悠闲自乐。

  后来宁国那个质子归国弑兄篡位,没多久十万大军压入陈国境内。新皇入京后第一件事便是将赵寒轻抢进了他的营帐。

  大家都说赵寒轻这下惨了,司岘以前在宫里当质子的时候,差点被陈国人欺负死了,他恨毒了陈国皇室。赵寒轻落入他手里,肯定死得连骨头都不剩……

  司岘接受百官朝贺那日,大家看到司岘身旁的皇后都愣住了。

  那凤袍加身,雍容绝色的皇后不是赵寒轻又是谁?

  *

  司岘:你那破眼光,都找的些什么对象,一个贪财一个好色,最后一个既贪财又好色,杀得我手都软了。

  赵寒轻:呼呼~

第48章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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