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太笨了。”87
宋时微脸上的笑于是僵住了。
他不太能理解元庭这样说的原因,更不明白元庭为什么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能用这样轻松的口吻说出这种近乎残忍的话。
“……哪里不方便啊?”
宋时微喉咙有点疼,干涩的,一时竟然难以出声。他眸子眨了眨,笑容看上去有些勉强:“挺顺路的。”
元庭眼帘稍垂,遮住了他眸中翻涌的情绪。
宋时微眼里的小心翼翼和难过太过真实,真实到让元庭觉得,他是被格外珍视的那个。
他将人推开的那一句简单的话,于宋时微而言,就像极具杀伤力的利刃。但即使是疼也得受着,因为对方在乎自己。
元庭看不懂了。
他也不懂宋时微的想法,不知道对方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可他又太贪恋这份爱,所以就算大脑一遍遍地警示他不要相信Omega的甜言蜜语,身体也做出了完全违背理智的决定。
他顿了顿,很轻地摇摇头,说:“没什么。”
元庭撩起眼皮,侧过去望进宋时微骤然亮起来的眸子,勾了勾唇角,说:“走吧,不是说起风了,等会吹感冒了。”
宋时微吊着的心又放下来,被元庭露出的笑蛊惑了心智,愣愣地点头,跟在元庭后面。
他们两个人都别扭,一个不敢问,一个不愿意说。即使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也依旧掩盖不了平静表面下的暗流汹涌。
这和平的表象总归要被撕破的。
撕破也来得很轻易,因为和平本身就格外虚假。宋时微有时候都觉得,他像一个在走钢丝线的表演者,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一如他和元庭这种脆弱的关系。
他当然能感觉到元庭在试图疏远他,只是几次三番的,最后都没有成功。再这样下去,他或许真的会被逼疯。
他不了解元庭,一点都不了解他的想法。
也不是没有想过直接问,可是他好不容易才重新夺回一点元庭的正眼,是真的不敢。
如果真的撕破了脸,得到了一个自己完全不想听到的答案,会不会以后连装傻充愣的机会都没有。
宋时微不敢想,所以宁可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去听也不去问。
他想,那样他才是会疯掉。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他手术的前一天。
宋时微和往常一样,在元庭公司门口等他。他坐在车的副驾驶,有些纠结地玩弄自己的手指。
“我做了个挂坠,”宋时微斟酌着开口,看了眼仍然挂在后视镜上的那个红色挂坠,说:“和这个差不多的样子。”
“嗯?”元庭闻言看向他,然后在短暂的时间里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一时有些失笑,说:“所以呢?”
宋时微受不住元庭这种含笑的目光,莹白的耳尖不自觉地泛起红。他面上不显,搭在大腿上的手指却纠缠在一起,就差没把紧张两个字写出来。
“明天我要去做手术了。”宋时微声音不大,清晰地落在元庭耳里:“你……就当——”
后面的话声音实在太小,如同蚊喃,即便离得这样近,元庭也依旧没能听见。
他在等红绿灯的空当瞥了宋时微一眼,没忍住笑了。元庭不再逗他,接道:“就当保佑你手术成功,所以挂上你做的吊坠吗?”
这个理由实在牵强,可心照不宣的,没有人去点破。
快要入夏,但最近又开始落雨,到了夜里 竟也有几分凉意。
外面只听得见细雨声,显得车厢都静谧。
“宋时微。”元庭接过他递过来的那个红色绳结,目光在其上停留少时,突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顿了顿,没有笑,只是说:“你可以直接说的。”
元庭没有直说,但宋时微好像懂了他的意思。元庭大概也能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比宋时微更加讨厌自己的反复无常。
他不想当一个多疑又莫名其妙的Alpha,折腾宋时微的时候自己也没好过到哪里去。
所以即使他介意方知宇的存在介意到如鲠在喉,也在几番纠结和拉扯过后逼着自己相信。
他总是在一些很小的点上被触动,不论是那朵小苍兰,还是这个并不精致的挂坠。
“真的吗?”宋时微扭过头,对上了元庭的视线,他抿了抿唇,确认什么似的。
没等元庭再度回答,他就自顾自地提出要求,仿佛已经想了很久,就等着元庭主动来说:“那我明天的手术,你可以来陪我吗?”
元庭没有及时回答,但宋时微已经从刚才那一句中获得了勇气和鼓舞。他吞了口口水,喉结动了动,说:“不会太久,我只是想看看你。”
“一眼也可以的。”
宋时微似乎还要再说,但没来得及,因为元庭已经点点头,说了声“好”。
元庭不太能招架得住宋时微这些情话,他不好意思的时候就会这样转移话题,有点好面子,不想让别人窥得他的青涩。
雨声淅淅沥沥,还怪好听。
如果时间停留在这里,说不定还会多出几分温情。
可温情是假的,宋时微说的那句“想第一眼见到元庭”也是假的。
江城的夏天大都燥热,中午的时候尤甚。但元庭手里捧着束花,拎着保温桶站在病房门口的时候,却无端地觉得冷。
医院的空调温度太低,所以才会这样冷。
方知宇。又是方知宇。
元庭在无人的廊道里站了少时,提着保温桶的手紧了又紧,最后无力地松开。
他猛地感到晕眩,有一个瞬间竟然产生了点恨意。那种无力的感觉太熟悉了,好像他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得不到,就算他拼命去争,也没有任何意义。
“抱歉,来晚了。”元庭站在原地,伸手推开了门。
他挂上笑容,对坐在病床旁的方知宇礼貌性地点点头,看上去温和有礼:“打扰你们了吗?”
“啊,”方知宇倒是心大,咧着嘴笑了,言语间有些激动:“你是元庭吗?”
“我听说你好久了,一直想认识一下的。”他酒窝很深,眸子也明亮,整个人都笼着光,和元庭印象里一样,像个小太阳。
“我的荣幸。”
元庭微微笑了,语气很淡。他将花搁置在病床旁的柜子上,保温桶在木柜上碰撞出一声闷响。
他眼里不太看的出来情绪,倒映着方知宇笑起来的脸,说:“我也久仰方先生的大名。”
“真的吗?”方知宇半点没察觉到空气里的暗流汹涌,还格外兴奋地站起来,语气雀跃:“你认识我啊?”
“那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方知宇说着说着,又有些懊恼地低下头,嘟囔道:“不过我手机放办公室了,你等我一下,我把我手机拿过来哈。”
方知宇走了。
元庭闭了闭眼,觉得自己冲动也卑劣。不知道在置什么气,莽莽撞撞的闯进来,既不体面,也不理智。
“我还有点事,”元庭淡声说:“先走了。”
“等一下。”宋时微面色苍白,吐出来的声音也虚弱,细听还有几分嘶哑。
他半身坐起,胳膊肘撑着床,看向元庭的背影,低声问:“你不高兴了吗?”
元庭没说话,抬脚就要走,按下门把手的瞬间又听到宋时微拔高的声音。
他语调有说不出的疲惫,没太多起伏,更像是陈述:“你告诉我,好不好,元庭。”
“你昨天和我说,我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和你说。我也一样,所以如果你不高兴,对我不满,也可以直接和我说。”
“我太笨了,总惹你生气。你不告诉我,我真的会不知道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