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新声代故15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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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刘寡心里不比她痛苦,他埋在她颈肩,无力的问,“你偏偏是记着我伤害你。”

  沈奚准轻声抽泣,因畏惧而紧紧闭着眼睛,但眼泪仍源源不断的滑下来,滑进她的鬓角,掉落进柔软的床褥。

  不知多久,她感觉身上的人慢慢放开她,而后沉默着起身离去了。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屋中也再次空空荡荡起来。

  沈奚准睁开眼睛,织花的帐顶,暗木的窗棱,屋中摆设的榻米和桌椅,还有偶尔跳动的烛光都跃入她的眼中。

  他像这样出现在她梦里许多次,会喊她准准,喊她馆阳,但那时她总是看不清他的脸的,所以即便是让她畏惧的梦也会醒,会随着她流泪时变得模糊起来,会在她睁眼时变成碎片。

  可这次不同,她即便流再多的眼泪也无法忘记他那么清晰的一张脸,忘不了他的声音,忘不了他问为什么时硬生生帮她拼凑起让她无数次尖叫惊醒的噩梦。

  沈奚准从床上爬起来,试探着去喊锦衣锦绣的名字,可周围空空荡荡没有人来回应她。她无助极了,拢着领口又缩回床角,眼泪掉个不停,安慰自己说:“是梦。”

  她喃喃着想要说服自己:“......是我做了梦。”

  可无论如何她也仍旧无法将自己从这场梦中剥离,便就这样坐着坐着,直到刘寡再次踏进门来,把她最后的奢望踏了个粉碎。

  他在府中沐浴过,已更换了一身玄衣,而总也让她找不到的锦衣锦绣正沉默的跟在他身后,手中端着托盘,小心的朝她走过来。

  那是晚膳,往日只有一人份,今日份量却足到三四人来用。沈奚准看她们沉默的将桌饭摆好,又在她与刘寡面前各添一副碗箸,眼泪便又不由自主的往下掉。

  锦衣锦绣红着眼眶退了出去,屋中复又剩下了他们两人,刘寡手中拿起湿帕子,牵起她的手轻柔的帮她擦拭,随后又端了盐茶递到她唇边。帝王自降身份,对她亲力亲为,沈奚准不知自己何德何能,但她也不曾盼望这种殊荣。她抬眸看他半晌,抖着唇问他:“......为什么来?”

  刘寡说,“江徐瘟疫,朕来接你回长安。”

  “瘟疫......”她昏沉了太久,不明白怎么就瘟疫了,仿佛是有人说过,可她又怎么都记不起来。她有些焦急的去抚自己的眉心,刘寡虽不想提,可还是道:“侯斯年去了疫区,他让朕来接你。”

  沈奚准不愿信,也找不到要去信的理由,她埋着头,只觉得头痛一阵阵传来。

  刘寡安抚似的抚上她的肩头,道:“明日朕带你去见他。”

  沈奚准这才看他一眼,仿佛在辨认真假,刘寡顺了顺她的发,将玉箸递到她面前,“先吃一口吧。”

  “......我吃不下。”

  “也要吃一点的准准。”他握住她的手,说道:“你有孕了。”

  沈奚准一时不明有孕是何意,待她回过神时手已下意识的贴上了小腹,刘寡的手也随之贴上来。他从身后圈着她,声音低柔,“准准,一月余。我们的孩子,你欢喜吗?”

  沈奚准张张嘴,却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刘寡的下颏搭在她的肩头,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他以为她是欢喜的,是以又道:“朕是欢喜的,若是儿子,朕封他做太子好吗?”

  刘寡高兴着,一直在背后拥着她,就连当夜里也是,沈奚准却浑浑噩噩了整整一晚,连次日用过早膳刘寡要带她去见侯斯年,她也仍魂不守舍,甚至到了府官小院,刘寡伸手牵她,她也忘记要挣开。

  隔置侯斯年的小院萧索冷清,只有院外把守着寥寥几个侍卫,见刘寡与沈奚准同车同辇,侍卫们疑惑了一瞬便很快收整好表情,恭请他们进去了。

  沈奚准心中不安,她越过刘寡匆匆走了几步,果然看见主屋门廊下站着的侯斯年。

  他全不似她记忆中那个清俊青年的模样了,瘦了太多隐隐有些脱相,像大病一场又像大病未愈,站在冷秋的门廊前与她遥遥相望,单薄的身形摇摇欲坠,见到她时他笑了一下,而后眼中便闪出了泪光,“准准。”

  看侯斯年冲她点头,沈奚准便向他跑了起来,可还没跑近两步,她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又是刘寡,她急着要去挣他的手,可偏偏又听侯斯年对她道:“准准,就站在那儿,不要过来了。”

  她动作顿住,既不解又委屈的望向他。

  侯斯年抿了抿唇,在她来前他对自己说好不要哭的,起码不能让沈奚准看见他哭了,可他忍不住,两行眼泪就这样掉下来。

  “......你怎么了?”沈奚准心里抽痛,她问。

  “想你。”侯斯年努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沈奚准见过的最难看的笑容,他说,“我是想你了。”

  “那我过去,我过去找你。”沈奚准试图把刘寡的手甩开,可是刘寡怎么也不肯撒手,他沉默的看着她,眼里隐隐有着伤痛,可沈奚准看不到,她眼中只有侯斯年。

  “你快放开我啊。”沈奚准甚至去拍打他的手,可刘寡却仿佛感受不到痛,他看她着急,看她急得要为另一个男人掉下眼泪,看她向他求救,带着浓浓的哭腔说,“怎么办,他不撒手!”

  侯斯年唇抿成一条线,他立在廊前,听她哭喊,忍不住向她走进一步,可又硬生生停住了,他手握成拳,紧紧攥在身侧。

  “你过来,你把我带过去啊!”沈奚准仍向他求救,可刘寡抱住了她,侯斯年也没有动一动。

  她在这无声的对望里渐渐绝望了,突然哭着问,“你要把我给他吗?”

  “没有!”侯斯年到底做不到无动于衷,可他不敢过去,他就站在那里,说,“准准我从没这样想过。”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送到长安去?”如果不是刘寡抱住她,她可能都会跪下来,“还是因为瘟疫,我不怕瘟疫,就算我们染疫,我们......”

  她突然顿住,然后就有更汹涌的眼泪流下来,“是你染疫了吗?你不肯过来,是你染疫了吗?”

  侯斯年立在廊前,眼泪也掉下来,他像默认了一样哭的那么委屈,却还在向她道着歉,“对不起准准,对不起。”

  他不敢再看沈奚准了,他逼自己转过身去,对刘寡道:“你带她走吧。”

  可沈奚准眼泪刷刷的向下掉,她还在问他,“侯斯年,我们不能死在一起吗?”

  刘寡伸手遮住沈奚准的眼睛,他掌心瞬间一片湿意,“朕不会让他死的,朕带了御医。”

  刘寡说,“朕会救他的沈奚准,你随我回长安去,等他好了朕就接他与你团圆,谁都不用死,好吗?”

  沈奚准扒下眼前的手掌,泪眼朦胧的看向他。听他说,“就算他死了,你要去找他朕也不拦你,可他现在没死,就再等等好吗?”

  再等等......

  可好吗。

  秋深夜中凝结的白露将要成霜,枯叶满地,风吹过时就这样和人一样飘摇着远去了。天上大雁沿着河岸沿着洲渚高飞,雝雝叫着,明明凄凉,可路过长安,仍有椒聊之实,蕃衍盈升盈匊。

  未央宫的椒房殿,曾豪言说若得阿娇作妇的刘寡,也到底如愿以偿把他的阿娇养在了金屋里。

第90章 新声代故15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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