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赌气130

  殿里甜腻的香气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刺鼻的草药味道,让人闻来胸腔便犯恶心,也不知谢安执是怎么在里面睡下的。

  钟楚泠走到窗前,想将紧闭的窗牗开出一条缝,以散药味儿,怎料她的手一放在窗上,被衾里的谢安执便剧烈咳嗽起来。

  像是才反应过来要行礼一般,他有气无力地说道:“臣侍身上无力,失礼于陛下,望陛下宽宥。”

  钟楚泠收回手,神色复杂地走到床边坐下,想伸手碰碰他,却被他偏头躲过,一只手尴尬地停滞在了半空中。

  谢安执裹着被子挪了挪,别过脸说道:“臣侍带疾,不想拖累陛下。”

  话音刚落,谢安执的头便被钟楚泠伸手揉了一通:“傻瓜,你怎么会拖累朕?”

  谢安执抽抽鼻子,眼眶红得厉害,喉咙也发酸,难受程度更甚于染病。

  “陛下今日前来,是想要做什么?”

  “当然是来找你啦!”钟楚泠好像无视了他生疏的称呼,凑近他,继续说道,“这几日太忙了,没有来寻你,你莫要怨朕。”

  “臣侍不敢。”

  “怎么了?”钟楚泠歪歪头,戳他的脸道,“百合没跟进来,寝殿里没别人,别这样说话了。”

  “好。”谢安执不欲与她争论,她说什么,他便应下,只是实不实操,是另一回事。

  “话说回来,那日你给朕做的糖人,朕都没吃上。你要快好起来,再给朕做一个。”钟楚泠踢了鞋子爬上床,偎在他后肩,语气失落道。

  “怎么?”谢安执突兀地冷笑道,“是陛下舍不得吃,最后化了么?”

  “不是,”钟楚泠坦诚摇头,发丝抵在他后颈,磨得他发痒,“是走在路上沾了小飞虫,不能吃了,只好丢掉。”

  谢安执顿了顿,半响开口道:“冬天哪来的小飞虫?”

  话音刚落,钟楚泠便将手探到他眼前,笑嘻嘻摊开手心,亮出了手里蓝玉制的玉蝉坠子,说道:“这不就是?喏,这可是好东西,听说可养人了,只要日日挂在胸前,保管把你养得冰肌玉骨,就像十几岁的少年郎一般。”

  说着,还手不老实地摸了摸他的脸。

  谢安执却冷笑道:“看来是陛下嫌弃臣侍年老色衰了。”

  钟楚泠听着不对劲,收了笑,一脸莫名地绕到他身前,捧着他的脸看他表情:“你怎么了?是病中不舒坦,还是因为朕好几日都没来找你?”

  谢安执目光撇开,淡淡道:“是臣侍不知事,冒犯了陛下。”

  钟楚泠偏头去捉他飘忽的目光,问道:“是因为朕没吃你的糖人?”

  谢安执仿若被戳中心事,一言不发垂下眼睫。

  “对不起嘛,”钟楚泠摸摸他的脸,说道,“现在虽然还冷着,但已经是开春了。冬日那些虫子尚不能绝迹,莫说现在暖和了些,它们更是猖狂。”

  说着,好像懊恼一般:“早知道你介意,朕就不说了。”

  谢安执苦笑将脸从她手里挪开,问道:“除却糖人,陛下还想瞒臣侍什么?”

  钟楚泠握着玉蝉的手一僵,说道:“阿狸,是不是父君对你说了什么?”

  “这与舅父有什么关系?”谢安执轻笑一声,眼皮微合,问道。

  “父君他……颇是见不得咱俩好的样子,你不也知道吗?”

  谢安执含笑点头道:“是啊,所以臣侍便与舅父疏远了,陛下也不必怕他在臣侍耳侧说什么挑拨离间的话。”

  “阿狸……”

  “倘若陛下无要事,臣侍便歇下了。陛下去留随意,想要臣侍侍寝的话,臣侍不会反抗的。”谢安执冷冷撂下一句,翻身躺下,背对着她。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久到他快要真的睡着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一阵叹息,而后脖颈上便落了微凉的触感。

  她将手心里温的正好的玉蝉轻轻地系在了他的颈上,下床之时,她轻声道:“虽然不知道你听人说了什么,或是看见了什么,但你对朕赌气,朕不怨你。朕知道你和朕一样,从小……没几个亲近的人,所以对爱患得患失。朕知道你一时想不开,等过几日迎回师母,朕得了空闲,再来看你。我们坐下来,好好说说话。”

  谢安执拥着被,死死地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权当是已经睡沉。

  钟楚泠收回目光,抬步离开了寝殿。

  出栖凤殿的时候,她紧绷的后背才松懈下来,百合跟在旁边,见她情绪不对,也一声不敢吭。

  “当时扔糖人的时候就该回头看看。”钟楚泠咬着手指,语气霜冷。

  “凤君看见了?”百合微讶。

  “朕进去时,青萝提醒朕的。也不知道朕装作随口提起的解释,他会不会信。”

  “陛下怎么说的?”

  钟楚泠瞳光伴随着疾步行进时倒映的光影而明灭,她一边走一边说道:“朕说糖人上飞了虫子,没法吃。”

  “这理由也正常,凤君没不信的道理。”

  恰巧路过那日丢弃糖人的水塘边,钟楚泠停下步子,看了池中那根光秃秃的木签:“坏就坏在谢安执这人生性多疑,又矫情拧巴。哪怕信了朕的解释,他也会对朕心有保留,不便行事。”

  “那该怎么办……”百合也觉得情况不妙,六神无主地问向钟楚泠。

  钟楚泠收回目光,继续行进:“还能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起码现在朕待他好,比他那个娘强太多,他离了朕,也没别的感情依托。”

  说着,她加重语气道:“他只能爱朕。”

  ……

  钟楚泠离开有一段时间了,谢安执才动了动发麻的身子,让自己仰躺。

  玉蝉坠子因他的姿势而完全贴在了他的胸前,被他体温焐热,倒也没让他感觉太过异样。

  他想起了钟楚泠的话,她说他在赌气。

  无可置喙,她说的是实话。既然她丢糖人并不是有意为之,他自然是没了生气的理由。可他偏偏还用话刺她,用冰冷的态度躲她。这不是赌气是什么?

  可他就是很难过。

  之前丢弃糖人的事反而不太重要,他只是挣扎在亲眼目睹那件事后自身的心境里无法逃脱。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日日相处的那些蛛丝马迹里,她对他的爱是真还是假。有没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厌恶地洗去身上他的一切味道,或是轻蔑地撕碎他送的彩笺,又或是对后宫其他男人说:“朕对凤君好只是为了拉拢谢家,朕的心里自始至终都没有过他。”

  还有她之前状若气急随口提起的走丢之事。

  她是不是还一直怨他,怨他害她被拐走,流离民间整整五年。

  可如果她知道,是他遣人拐走了她,她会如何想?

  那她知道自己遣人拐走她是为了她好呢?

  一切糟乱的思绪在谢安执脑中虬结,他越想越乱,头也越来越疼,挣扎翻身时,目光落在一旁搭着的狐裘上,像是被胶住一般,一动不动。

  良久,他合上了眼,伸手抚上胸口的玉坠,而后握紧,想要把它融入到掌心里,好像这样,他就独占了她无所算计的爱,永永远远地和她在一起。

  “凤君。”冬青在外面开口唤道。

  “进。”谢安执眼睛没有睁开,麻木地说道。

  “陛下走时吩咐奴给您做了点东西,让奴务必看着您吃下去。”冬青端着手里的餐食,小心翼翼说道。

  “本宫没胃口,拿下去。”

  “凤君,您还是吃点罢。陛下遣人带了好多外朝进贡的药材来,让您吃点东西,好喝药。”冬青不走,许是有钟楚泠给他做靠山,他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而后看向谢安执。

  “您现在这么难受,得吃药才能好呀!”

  这哪里是吃药能好的病。谢安执看着纯良无害的冬青,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而后轻抬眼睫,说道:“呈过来罢。”

  冬青欢天喜地将手里的粥端了上来,在谢安执伸手接过的时候,说道:“陛下派来的人还说了,等萧将军的接风洗尘宴结束后就来栖凤殿,还说会尽量早点结束,希望您快点好起来,她要带您去看焰火。”

  似乎是为了让他心情好点,有意让他回想一些好的事情,冬青便问:“对了,除夕那日的焰火是不是美极了?听说布置焰火的量,比往年还要多两成呢!”

  除夕的烟火。

  谢安执拿着调羹的手一顿,无言可答。

  只因那个缠绵的吻,从焰火盛大到落幕,他只看见了踮起脚亲吻他的钟楚泠,而没有去看一眼天际。

  多美的焰火他都没瞧见,他只瞧见他们二人的情难自禁,在焰火盛放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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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着写着突然有点难过,泠泠让我想起了我的crush,当初明明都亲眼看见的事,他随便一解释,我就像喵喵一样相信了。所以说,恋爱脑,任何时候都要不得。

第74章 赌气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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