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旧恨75
谢安执莫名起了怒意,坐起来,说道:“他们这分明是养了个给家里赚钱的小工。”
钟楚泠似乎是不想多说这般过往,她趁着他坐起,坏心抽走了被子,看他惊慌失措拉回被子遮挡自己,笑道:“这些地方朕都看过摸过了,还害什么羞啊?”
“那是夜深人静……眼下怎可白日宣淫!”谢安执用被子遮住半张脸,埋头膝间闷声道。
“又没别人在。”她黏黏糊糊说着,动手作势要扯他被子。
“别闹……该起来洗漱了。”谢安执手上紧紧拽着被,生怕一不留神就无所遮蔽。
“叫朕泠泠,朕就放过你。”钟楚泠初心不改,笑嘻嘻道。
“泠……泠泠。”谢安执飞快说完后,催促道:“快松手。”
钟楚泠似笑非笑松开手,看着他将自己裹好躺下后,起身在他额上落了个吻,说道:“今日先放过你,起来收拾一下,该用早膳了,朕好饿。”
今早许是调戏狠了,谢安执坐到桌前,耳垂还有未消散的红。
“今晨他们做了海鲜粥,尝尝,朕在民间,也很喜欢喝这东西,可比没什么滋味儿的白粥好喝太多了!”
谢安执心中有疑,便问道:“若不临海,寻常百姓家很难吃到海鲜吧?”
话音刚落,他突然想到刚成婚那阵,钟楚泠和他在谢太卿那里蹭蟹吃,她曾说过自己在民间时居于沿海,常常吃蟹,只是那时他恼怒于被钟楚泠摆布,所以对她的话不怎么上心,也就没细想。
他这般想着,钟楚泠面色无异地点头道:“是啊,朕在民间时住在沿海。”
许是怕她又想起以前的苦日子,谢安执鬼使神差转移话题道:“臣侍以前在东洲小住过一段时间,也算临海而居,冬暖夏凉,气候是不错的。”
钟楚泠笑着应和几句,目光沉静,埋头喝了好几口粥,将所有心思压入心底。
她当然知道他在沿海住过,也就是那时,一直以为是自己错信他人所以走丢的钟楚泠才知道,她的遗失,是她全身心信任的少年一手策划所致。
——“安执,怎么了?”
——“姨母,无事,好似看到了故人。”
——“谁啊?”
——“瞧着像宫里先前走失的小皇女,但定然是安执看错了。”
——“怎就看错?说不定真是那孩子呢!”
——“姨母,您是觉得安执动手不干净么?”少年苍白着脸裹紧大氅,面容霜冷,“安执让她消失,她就永远不会出现在我们眼前。”
“陛……泠泠,怎么了?”谢安执看她脸色不对,伸手抚上她握着汤匙兀自颤抖的手。
钟楚泠抬眼瞧他,扯出笑,说道:“行宫里厨子手艺极好,朕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粥。”
谢安执迷惑地低头抿了一口,心想也就一般,但看她这么说,就顺着说道:“那不若将他调回宫里,念起这口了便唤他来做?”
“免了,朕不贪那口。”钟楚泠喝完粥,放下汤匙,因着方才想起来的事,也没胃口吃别的东西了。
“不吃了?”谢安执心觉她有些不对劲,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问道,“不舒服吗?”
钟楚泠顺势伸手抱住他的手臂,赖皮道:“都怪昨天晚上安执哥哥太热情,弄得朕好累,没胃口吃东西了!罚安执哥哥把这些东西都吃完!”
谢安执挣扎两下,挣不脱她,红着耳垂低声道:“不要乱讲,臣侍……我没有。”说着说着,声音就弱了下去。
昨夜是贪欢了些,但还不是她总撩拨他,怎就成了他的错?
谢安执心下委屈,明了她是在耍赖,偏生找不出话来反驳她。
况且……抱住她说“还要”的,好像的确是他自己。
“你有你有你就有,快吃,朕出去溜圈等你!”钟楚泠飞快说完后,站起身向外面走去,临出门前回头道,“若吃不完,就等着朕罚你吧!”
两人份的餐食,谢安执自然是吃不完,于是晚上被钟楚泠以惩罚之名揉圆搓扁一顿。
日日如此,倒是不知是惩罚还是借口了。
……
十日并不长,眨眼便到了回宫的日子。
钟楚泠和谢安执起了个大早,两人用完早膳后,一同坐着马车向皇宫赶去。
因着此行从简,马车也十分简朴,在早市人如流的长街上,也只像是出于寻常人家。
钟楚泠支颐在窗口,不知想些什么,谢安执握着她的手,眸光淡淡地看着她。行经一个路段时,谢安执敏锐地发现她咽了一下口水,细听车外叫卖声,心下了然,叫停了马车。
钟楚泠不解地看着他,谢安执抿唇浅笑后,开口道:“泠泠,我们下去走走?”
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钟楚泠还是点了头,与他下了车,却被他反手拉着向葱油饼摊走去。
谢安执看着睁大双目不知说什么的钟楚泠,深吸一口气,和煦笑道:“我们运气好,偏巧赶上最新一锅,应当还是热乎的。”
钟楚泠想了想,许是他要给她买,心下稍安,点了点头,说道:“我吃完再上去。”
谢安执没有说话,安静地排着队。
排到他们时,忙碌的摊主抬头如常问道:“要几张?”
尾音在她看清谢安执的时候卡在了嗓子中。
乖乖,她在这摆摊这么多年,从没见过气质穿着皆这般华贵的人儿亲自排队来买葱油饼。
谢安执启唇道:“两张,多谢。”说着,抬手欲递碎银,被钟楚泠拉住,换成了几个铜板。
摊主注意到谢安执身侧的钟楚泠,目光一亮,欣喜道:“余妹妹,有些日子没来,原是娶了这般俊的夫郎么?”
钟楚泠甜甜笑道:“最近有些忙,就念着姜姐姐摊上这一口呢!”说着,她指了指锅里的饼,说道:“要葱最多的,小余带着小夫郎先谢过姜姐姐了!”
“那必然!”摊主利索包好两张饼递过。
谢安执看着往外渗油的油纸,有些犹豫。钟楚泠注意到他的迟疑,抬手一并接住,谢过摊主后,拉着谢安执走离了摊位。
“你怎么知道我一般吃两张啊?我记得先前在你面前吃的时候,就吃了一张来着。”钟楚泠利索剥开两张饼外的油纸,叠在一起“嗷呜”一口咬下。
谢安执伸手欲拦,见她已经咬了,哭笑不得道:“有一张是买给臣……我的。”
钟楚泠含着饼,目光有些呆滞,似乎听不懂他说的什么,见他目光坦诚,不似作假,讷讷道:“那我再去给你买一张来。”
“不必了,”谢安执抽出帕子,从她手里拿过被她咬了的饼,面色如常吃下。
“为什么……突然想吃这个?”钟楚泠看向垂着睫毛安静吃饼的谢安执,问道。
谢安执抿了抿唇上的油,勾唇道:“我自小养在谢家,向来是名门贵子该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徒有雄心壮志,却从不敢反抗,自不敢忤逆母亲去做官,而是在等母亲允许我做。之前陛……你说,现在离了宫,是少有的不被规矩束缚的时候。所以,我也想尝尝贵族不屑入口的民间美食到底是什么滋味,是不是真如他们所言,是名门贵子不该沾的东西。”
说着,他与钟楚泠对视道:“当然……还是因为,这是你喜欢的东西,所以,我也想试一试。”
钟楚泠咽了咽发涩的喉咙,问道:“那,好吃吗?”
谢安执点头,带着春风化雨的笑,温言道:“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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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油饼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