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6
男生宿舍里——
路途和郑文逸手持化妆工具，陆洵手臂上搭了一件裙子，三人面上都洋溢着意味幽深的笑容。
杜程屿坐在椅子上，眼神空空洞洞，面部表情如同按下了暂停键，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仿佛实验室的小白鼠等待被宰割时的深渊绝望。
“呵呵呵呵，来吧兄弟。”路途一脸不怀好意的奸容，“这些化妆工具可是我特意问薇姐借的，裙子也是人家彤彤专门拿过来的，不能辜负大家的心意，何况大家都期盼着你的女装成果呢。”
郑文逸郑重赞同，长长“嗯”道:“君子契约，不可逆反，男子汉要能屈能伸。”
杜程屿在此刻很想表示他并不想当一个君子，如果这样能换来一分属于他的宁静。但这由都不得他，最终他只能幽幽的说:“兄弟我只有一个请求。”
路途:“请说。”
“……尽量靠近人类一点。”他属实有些恐慌，面前这仨孙子十几年来都不一定摸过化妆品，更别说尝试在脸上，他此刻的如临其境，已使自己全然明白被当做实验品的痛苦不堪。
“放轻松。”路途端着粉饼盒，沾取一个桃红颜色，软垫在杜程屿脸上一顿扑扫。等到抹完以后再看，有的地方还不太均匀，确实证明了路途毫无经验的手法。
继后路途为他描眉、添眼线、晕腮红。虽然化妆师投入了十分之十一的认真，但眼线描到最后还是走了一点笔，弯翘成了一处小勾。
郑文逸最后缀上口红，手法比路途要稳重，倒并非因为他有什么经验。
口红抹完后路途还问杜程屿要不要抿一下唇，杜程屿当即眼白瞪大:“你有病吗？”
“哈哈……”
陆洵将裙子丢给他:“换上吧。”
一切就绪，四人前往教室时，路途和郑文逸走在前端，陆洵殿后，作为本场主角的杜程屿蜷着脖颈夹在中间。四个人空间距离很近，好似藏掖着什么珍宝被人家瞧见。
四人一路梭过众多奇惑的目光，抵达教室，而路途全程都在憋笑。
在全班切盼的眼神中，路途清清嗓子，佯装严谨的说了个规矩的开场白:“同志们，杜先生与陆先生立下的君子契约结果已经尽数呈现在我身后……”
杜程屿此刻正抵在路途和郑文逸背后，宛如一个静等惊艳出场的剧目演员。
路途续道:“首先让我们为杜先生重信承诺的磅礴精神鼓掌。”
全班随即响起兴烈掌声。
“好。”郑文逸起了个“收”的手势，“接下来就是揭晓世纪奇迹的时刻。”
“当当！”路途和郑文逸向两侧一跃，摆出一个“展示”pose。
继而全班视线顺势落定在中间显露而出、身穿粉嘟嘟女裙却浓妆艳抹、眼尾因路途打抖的手力而扬翘、因而显得有点媚态的……男性身上。空气中陡然充斥一阵哄堂大笑与无比佩服的掌声。许琬琪刚吸入的奶茶差点呛出口。
同志们接二连三找出手机为这份人间奇景定照。杜程屿却是感觉哪里不对劲，等等……他脑海中为什么会浮现出动物园观猴的场景……
此时严薇走进教室，不明所以的问:“在干什么呢，这么高兴？”而后她顺着众人视线向讲台旁一瞄，恰时与杜程屿四目对视。
“……”
“噗……”严薇两指抵鼻，本能的笑出声音。
路途笑问:“薇姐，我们的成果，您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严薇很想正经起来，但心底的笑却是十分不争气的溜上嘴角，“挂在墙上可以……避邪……”
“哈哈哈……”同志们再次放声开笑。
路途忽然想起什么，用手机给杜程屿拍了张照片，分别发送给贺存延和顾在。
那边的回复——
贺存延【山与够猛的】
顾在【幸亏他不是女生】
蒋昔指尖戳戳埋头酣睡的雪妍，后者眼皮懵懵懂懂的打开:“怎么了？”
蒋昔向前方昂昂首，雪妍顺势打过眸:“……”
连她都被眼前这犹如滔浪般的冲击力给冲清醒了:“我靠……什么鬼？”
蒋昔倒是非常和善的夸赞一句:“还挺好看的。
雪妍嘴角一抽:“呵呵……”
杜程屿谈不上帅，但绝不丑，只是这妆容偏妖魔化。
杜程屿也好奇那几个孙子给自己搞成了什么德行，便问刘蕊彤借来面小圆镜，怀着忐忑的心情迎上脸的一瞬……
还好还好，他捋顺下两侧假鬓，在他本人所能承受的范围内。虽然跟他平常气质截然不同，但所幸没有到变态的地步。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晚自习最后一节突然停电，众人回到宿舍取来台灯照明，雪妍让蒋昔待在位置上别动，自己帮她取来了台灯，还顺势将仙人掌盆栽取回了室内。
众人正填答着白卷，一个小纸团倏然稳准的砸到雪妍桌上，令她指隙间正拧动的笔一顿，随即她解开褶皱皱的纸团一看，有点扭捏的字迹写着:Go out?
落款——你亲爱的粉迷图图
行动成员:许琬琪、杜程屿
雪妍没作答，而是将纸张移至蒋昔面前。
蒋昔则是直直盯着纸张，眸定不动。
雪妍觉得以蒋昔的性情，大概率不会选择一起，她观测下蒋昔眼色，发现后者似乎是在做考虑，随后便在纸上添写一句“不想去就不去”。字迹连贯却流畅，堪比她的人一样洒脱亮丽。
在以前时候，蒋昔也曾和班里的朋友撬自习课偷空出去瞎玩，但自从她父母去世之后，她的世界里好像只装得下学习，也不知她是不是在用这种方法来补缀心上的那处空镂。
许是因为雪妍对她的影响，许是她身边这群朋友的感染，许是她自己始终就在尝试弥补这份缺口，亦或许这三者具有，她正在竭力脱离那种囚笼般的生活。
蒋昔姿势止静不动，好似是在与某种只有她自己看得见的、隐暗的东西做斗争。雪妍也不催促。
终于，蒋昔抬笔在纸上写下“去”。
随后两人动作轻敏的离开位置，路途三人紧随而上，堂堂正正的出了教室。
几个人堪如早世纪的谍战士兵，一路借着走廊的无光辅助到楼下，瞻前顾后的潜伏到学校的后围墙处。
路途作为先锋一跃而起，双臂灵活地扒住垣头，传力致使整个身体攀上墙垣后盈跃而下。后面四人皆是以相同方式行动。
那天从小餐馆回校用的就是这样的方式。
等到蒋昔预备跃下时，雪妍便向她伸开双臂，蒋昔盈跃而下后被她结了个满怀，转身时被差点被一吓——另外三人正横臂环胸的站于身后，表情略微奇妙地紧盯她们。
雪妍越过三人:“看什么呢，走了。”
三人彼此相视，不约而同的“啧啧”几声。
众人正踱着步，蓦然一声“汪汪”传进众人耳线。
“我去！谁学狗叫呢？”路途当即惊一哆嗦。
蒋昔环顾周遭，隐绰间发现墙缘处坐着只小家伙:“这里有条狗。”
徐婉琪:“啊！哪儿呢？”
蒋昔开启手机灯光，没有直接照在狗身上，而是在它一旁起了点微光。
许琬琪惊诧:“卧槽，柯基。”
这只柯基体态幼小，长相乖萌，真是容易叫人母爱泛滥啊，连雪妍也夸它挺可爱的。
他身上干干净净，并非流浪狗，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众人逗它玩了一会儿，离开时这只“小无赖”已经紧随不撒腿了。
杜程屿:“它怎么办?总不能让它一直跟着我们吧，待会儿还得回校呢。”
徐婉琪:“不管了?”
“那可真成流浪狗了。”
雪妍目光思忖半刻，随后滞到路途和杜程屿身上，蒋昔和许琬琪顺着她视线并时望去。
路途和杜程屿瞬然明了。
杜程屿:“……把它带回我们宿舍里？”
雪妍:“不然呢？”
“……”
路途:“但总不能一直养在学校里吧，到时被逮住不就整完犊子了吗。”
雪妍:“那就到时候再说。”
“那行吧。”杜程屿将小柯基抱到胸前，摩挲它头顶毛发，“小可怜儿，既然你，那哥哥就为你冒个险。”
第二天，办公室里齐齐立了一排人。
“可以呀小兔崽子们，要不是我突击检查，还发现不了你们几个小鬼本事通天，居然能摸黑溜出校外。”严薇坐在办公椅上道，“看来是我平时太过放纵你们了，这次要好好惩戒一下。”
正常情况的晚自习是不会有老师查巡的，但昨晚因为停电缘故，所以严薇多走了一趟。当时事情被揭落后，一班几人尝试打掩护，最终还是没能成功瞒天过海。
一班年轻的物理男老师上前实行救援:“这个年纪的孩子，终归是有些叛逆和轻狂，批评一顿下不为例就行。”
严薇却坚守态度:“不行，就是我们惯的他们胆子大，需要让他们长长记性。”
物理老师耸耸肩，与几人进行了一段目光交流，意思是在传递:“哥们尽力了，你们还是乖乖接受命运的审判吧”。
路途下颔颤颤栗栗，整个表情都在诉说渴望:“别介，不要抛下我们”。
然而物理老师只是叹口气，在一众相拥的目光中，佯装正经的开口:“我还是去给你们买几个橘子吧。”说罢转身，给他们留下了个无可奈何又绝情的背影。
众人:“……”都这种时候了，还要占便宜呢。
“行了，你们唯一的救命稻草无法奢望了。”严薇打断视线见的电光火花，“既然物理老师给你们求情，那我便考虑从轻处置……这样吧，今天午休时间打扫一二楼的宿舍走廊。”
“啊？！”路途和杜程屿重新烧起希望之火苗再次被一盆冷水从头淋灭。对于网游爱好者来说，中午没办法打网游，只能屈服于费时费力的卫生工作，这简直是SR级别的虐待！
徐婉琪虽不是住校生，但因学校午休时间的考虑，全校学生这段时间皆是留在自己宿舍中的。
此时全场陷入一阵低情绪气氛。
只有蒋昔和雪妍外表泊然如水，内心无动于衷，好似受罚压根与她们交不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