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排他性208

　　好不容易把那根圆滑纤弱的拉链拉上去, 这几秒钟几乎让闻远渡额头都要出汗了。

　　“好了。”拉链扣到最顶，闻远渡退开一步，目光看着地面, 下一句他应该说……

　　没等闻远渡把下一句话酝酿出来，虞轻轻看着镜子前自己的脸庞, 突然“呀“了一声。

　　“等、等一下！”

　　闻远渡抬头。

　　“……错了, 其实应该把拉链拉下来的。”虞轻轻越说越小声。

　　“……”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闻远渡的表情出现裂痕：“为什么？”

　　“我忘记了……”虞轻轻看了眼还搭在闻远渡手上的那条蓝绒裙子, “我刚才都说了是要换、换另一条裙子的。”

　　她刚才就是将拉链开到一半, 大概是角度不对有点歪，拉链卡在半路拉不下去了。然后闻远宵又突然进来，光顾着慌张, 虞轻轻一时间都忘记这件事了。

　　话是这样, 虞轻轻说完之后差点没咬掉舌头，好像似乎应该……她说这些的进展太快了, 要是他想太多干脆直接拒绝她怎么办？

　　“算了，我还是还是叫甜甜进来吧。”虞轻轻懊悔着, 然而话没说出口，就感觉到闻远渡走近了两步，背后的压迫感无形中袭来。

　　她马上抿紧了嘴角。

　　“这次你确定了吧。”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虞轻轻没有再说话了，小小地点了点头：“嗯！”

　　闻远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上前去的, 又是怎么捏着那个该死的拉链又往下开的。

　　这让他觉得他一生的定力都用完了。

　　前面的虞轻轻也没比闻远渡好受多少，忐忑又紧张地绞着手指, 两个心里狂跳的人, 神思不安地度过了这漫长的几秒。

　　直到背后低沉又磁性的声音传来：“好了。”

　　后背有些凉意，脸上却是泛着热意, 虞轻轻看着面前巨大的落地镜, 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却见背后的人把手中的蓝裙子塞给她，然后就像是闻风而动的兔子，突然弹了出去。

　　“那你换吧我先出去一下！”

　　等虞轻轻转过头来，发现背后已经空了，只有被关上的门还在发出与门框碰撞的余音。

　　“……”

　　不再看那扇关闭的门，虞轻轻把手上要换的裙子紧紧抱住，又羞恼又懊悔地摇了咬下唇，五官都要皱到一起了。

　　天！呐！

　　来个人把她刚才的记忆都删除了吧！

　　然而另外一个人更没有比她好多少。

　　闻远渡出了休息室之后，顾不上任何迎面跟他打招呼的甜甜等人，几乎是直接冲进了洗手间。

　　外面忙得人仰马翻，他把自己关在洗手间整整半个小时。

　　举办百耀奖的演播厅大气又高级，配套的洗手间也干净整洁，视野明亮。

　　闻远渡自己反锁在其中一个隔间里，一连好几个呼吸之后，才平复一些情绪，他下意识去摸口袋，身上只有衬衫，外套没有了，裤袋里也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连纸巾都没有吗？

　　在出去和留在原地斗争了一会儿，闻远渡生平第一次选择了暂时忍一下。

　　算了。不管了。

　　千头万绪，他现在也没时间再去管那该死的洁癖了，他一屁股坐在马桶盖上，虽然这对于他来说是如此没有格调的头一回。

　　冷静，现在应该要做的，是分析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虞轻轻那件礼服……不对不对，她的礼服怎样不重要，重要的是虞轻轻穿礼服这件事情，说明现在是在一个很重要的典礼、晚会之类的场合。

　　刚才走廊上他匆匆一瞥，好像甜甜，就是那个小助理带的工作证上面有一个熟悉的符号。

　　那个符号是特有的标志，只会在一个地方出现的，似乎是百耀奖奖杯的缩略符号。

　　百耀奖？是百耀奖吗？

　　对！就是百耀奖！

　　所以，现在是在百耀奖颁奖的当天吗？已经颁奖了是吗？

　　随着闻远渡推理出更多的信息，刚才那些像梦一样的记忆片段又被重新捕捉到，更加清晰的被他回忆起来。

　　闻远渡想起来更多的事情，所以刚才……刚才他发表那番演讲不是梦，那是真实的。

　　时间那么快吗？从《非正常同伴》的拍摄现场一下子跳跃到这里，还是让他不习惯。凝重之下，闻远渡不得不重新梳理一下自己的心情。

　　几个呼吸之后，闻远渡的情绪又激昂起来，所以他真的已经拿下百耀奖奖杯了，对吗？

　　很好！

　　再如何不在乎如闻远渡，此时也激动捏紧了拳头。没有任何一个演员在知道自己得但大奖的时候会心里毫无波动的。

　　是哪部电影，是《起云帆》、是《沉云密语》还是《聋冬》？按照上映时间推断，能够纳入这一届百耀奖评选范围的，大概率是《聋冬》了。

　　闻远渡站起来想多走几步，可惜小隔间限制了他的发挥，他不想出去见到任何人，只能作罢，又坐了下来。

　　最重要的是奖项已经收入他的囊中，这件事情已经完成，闻远渡心满意足地呼出一口气，也不着急了。

　　他继续推测，所以现在应该是他领完奖杯之后，他……总之他去找了虞轻轻并且见到了她，然后就接上刚才发生的事了。

　　看起来虞轻轻的工作还没有结束，所以还要换一件礼服，红色的……

　　不对，想这些没用，虞轻轻要做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怎么做。

　　闻远渡晃了晃头，皱眉继续凝思着，接下来他该怎么做的事其实很清晰了。

　　闻远渡心里清楚，理智也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他现在应该做的就是马上推开门，从洗手间出去，回到前台，找到自己的位置，回到自己的舒适圈，去变回真正的闻远渡，然后继续他的工作。

　　他拿奖了。现在必然有很多媒体都想拿到他的第一手采访，他应该专注于这些，把这段时间落下的工作补上，不是吗？

　　也不知道现在他的通告已经安排到哪里了？

　　不过百耀奖已经拿到手了，重头戏就这样猝不及防完成，他或许也可以多休息一段时间？

　　他、他……总之是那个人，他竟然做过虞轻轻的助理吗？并且现在也依然是？

　　一时间多种截然不同的想法在闻远渡的脑海里同时出现，然后相互碰撞。狭路相逢勇者胜，在那么多情绪之中，闻远渡还是下意识做出了取舍。

　　他的注意力被更加想知道的问题吸引了。

　　这件事情毫无疑问并且后知后觉冲击着闻远渡的情绪，让他不得不继续深想。

　　那就是虞轻轻。为什么会是虞轻轻，是巧合吗，还是阴谋？

　　闻远渡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如果真的是虞轻轻的助理，在那么长的时间里，虞轻轻认出他了吗？

　　闻远渡想到了很多，他想到上一次见面，虞轻轻躺在病床上，阖着眼，长长的睫毛也乖巧安静的样子。

　　然后画面转向了刚才，落地镜前的窈窕的背影，圆滑细腻的拉链，紧接着都是三色极致的碰撞。

　　闻远渡几乎绷紧了呼吸，她……她……停下！

　　脖子上筋骨骤起，闻远渡反而闭上了眼睛，嘴唇起伏，喃喃着错落有序的文字。

　　曾经请过高僧念的无数遍的清心咒，仿佛已经印在了他的意识里，时隔几年，再次念起来也依然一字不错。

　　一遍落定，待闻远渡再度睁开眼睛，缭乱心绪已然收敛不少，只是那双瞳孔如同黑曜石，映着沉沉的黑，他想到了很多事情。

　　闻远渡豁然起身，只见他转过身，右手直接一拳锤在面前的墙壁上，刚强的血肉之躯和另一个冰冷坚硬之物碰撞，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反作用力通过手臂传导到身上，疼痛同时袭来，闻远渡表情毫无变化。

　　虞轻轻的助理是吗。她身边的位置，应该能让他知道更多的事情。

　　清晰的疼痛让闻远渡下定了决心，他抬起眼睛，那是一双想做就去做，不会顾虑的眼睛。

　　现在更重要的，是他想知道的事情。

　　虞轻轻知道他的身份吗？

　　虞轻轻又知道多少事情？

　　她就没有过好奇吗？

　　她有没有想过要做什么？

　　她在其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他会查清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有了目标之后，一切反而清晰了。闻远渡这才慢慢将还抵在墙上的拳头收回来，鲜红的血迹沿着雪白的瓷砖缓缓往下流动，也从手背滴在了地面上。

　　闻远渡浑然未见，他打开隔间门走了出去。来到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他将右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

　　哗哗的流水水将鲜血稀释成为淡红色，过了一会儿，直到伤口被冲洗得发白，再也没有血液流出，闻远渡才关上了水龙头。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迹，走出了门口。

　　他大致还记得按哪个方向可以回到原路，回到那个休息室。他现在要找她。

　　闻远渡的坚定一向太过于不可阻挡和排他性，他被另外一些问题占据了头脑，以至于他完全没有在意一些细枝末节。

　　比如他没有再去想那个小小笔记本；他没有去思考笔记本上满页满页的名字是怎么回事；以及又和虞轻轻见面时，那个出乎意料的拥抱到底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发生。

　　不过这也不怪他，毕竟每个人都只愿看到自己想看的那一面，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围观两个慌张的小傻瓜（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