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朱仿「十更62

　　周天也一怔，随即勾唇，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真是看不出来啊，只是看了两天的书小锦便有了这么大的进步，什么时候来拍卖行帮我鉴定鉴定？”

　　帮你鉴定？

　　拍卖行似乎还不是你的吧？

　　顾锦心中冷笑，面上却是平静地说：“只不过正好最近看的书有这方面的介绍而已。说到鉴定，我是远远比不上我爸的，对吧？”

　　周天也轻笑：“自然。爸的鉴定水平是我见过的最好了。”他顿了顿，又将话题扯到顾锦身上，说：“对了，刚刚你去那边看到了什么？”

　　“成化斗彩鸡缸杯。”顾锦言简意赅。

　　“咦？！”顾安宁与周天也齐齐露出惊容。

　　他们都知道鸡缸杯的价值。

　　周天也看向顾安宁，征询道：“爸，我们去看看？”

　　“也好。”顾安宁蹙了蹙眉，随即淡笑着点了点头。

　　顾锦忽然心头狂跳。

　　自己知道那鸡缸杯是假的，但是老爸却不知道。如果老爸打了眼怎么办？

　　不对不对，他应该对老爸有信心才是啊！老爸什么时候打眼过？

　　虽然这么想着，但顾锦还是不放心。他抓着那梳妆匣，紧紧跟在顾安宁后面。

　　顾安宁走过去的时候，周围的买家齐齐看了过来。

　　明明他面带微笑，气质温润如玉，但其他人还是隐隐感觉到一股压力。

　　等到所有人察觉时，他们都已经下意识地让开了路，让顾安宁走到了中间。

　　顾安宁没有去碰那鸡缸杯，而是就着他人的手，直接去看。他仅仅扫了一眼，便蹙起眉。

　　“怎么样？”周天也眼底有一丝紧张。

　　顾安宁笑了笑，摇头说：“我看不准。”

　　一旁的莫老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看不准”是古玩行里的行话，其实就是认为东西不真的委婉说法。

　　莫老很清楚顾安宁在古玩行里的地位，凡是由他鉴定的古董，从来没有出错过。在场的几个买家都是行里人，自然是认得顾安宁的，如今听到他的话，目光都犹豫起来。

　　是了，鸡缸杯如此稀少，又怎么这么巧就被他们给撞上呢？

　　“怎么可能看不准！这可是真的斗彩鸡缸杯！”忽然，一个激动的声音响起。

　　顾锦扭头看去，说话的是莫老的儿子，那位莫先生。此时他涨红着脸，义愤填膺地说：“我看你是想待会儿低价拿到这样的稀世珍品，所以才故意误导大家的吧？”

　　本来相信了顾安宁的几个买家听到他的话，顿时又犹豫起来。

　　貌似还真有可能，商人逐利，而这鸡缸杯可是无价之宝。

　　顾锦闻言冷嗤：“我老爸的声誉在南市可是有口皆碑，我就想问了，他哪次为了赚钱而故意将真的说成假的，假的说成真的？”

　　那姓莫的顿时面色一僵。

　　周天也突然轻声说：“能不能让我看看？”

　　姓莫的闻言抬头看了眼周天也，然后，他慢吞吞地说：“给你看就给你看，难道我还怕你不成？”说着，他便缓缓将那鸡缸杯递给周天也。

　　顾锦蹙眉：“我爸已经鉴定好了，你又看干什么？”

　　周天也正伸手去接，闻言扭头说：“我只是想……”

　　“啪！”

　　那鸡缸杯被放进周天也的手中，然而他又恰好将注意力放在回答顾锦的问题上，因而一时没拿稳。

　　鸡缸杯瞬间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顾锦被吓了一跳。

　　“啊！”姓莫的忽然发出一声惊呼，“我家的斗彩鸡缸杯！”

　　周天也此时一副已经懵掉的表情。

　　顾锦回过神，挑了挑眉，忽然觉得这幕特别的熟悉。他看向付平舟，两人交换了一个视线。

　　对了，这不就是之前那个骗子想要他赔齐白石《虾趣图》一样的手段吗？

　　只不过……

　　顾锦眯起眼，心中冷笑。

　　周天也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是无辜的，还是？

　　“大家都看到了！是他没有接住，可不是我故意的！”那姓莫的立刻指着周天也，大声地对周围人说。

　　周围之人纷纷点头。

　　众目睽睽，没人会特意说谎。

　　那姓莫的见此立刻转身说：“这可是斗彩鸡缸杯，全世界就19只，价值不用我说。你现在打碎了，是不是该赔偿？”

　　周天也面色阴沉，没有说话。

　　顾锦冷哼：“你说是真的就是真的？我爸刚刚似乎说过，这是赝品。”

　　“这怎么可能是假的？！”对方立刻恶狠狠地瞪着顾锦。

　　“怎么不可能？我爸说的话，就是真理！”顾锦哼了一声。

　　“好啊，你怎么证明？只要你证明它是赝品，我就不要你们赔偿！”对方高声嚷嚷。

　　周围的人也齐齐颔首。

　　毕竟他们真的没看出这包浆完美的鸡缸杯哪里有假。

　　“你确定？”顾锦挑眉。

　　“当然！”对方点头。

　　顾锦看向顾安宁，说：“爸，上！”

　　“还用你说么？”顾安宁无奈地瞥了顾锦一眼，随即抿唇轻笑着走上前，说：“这鸡缸杯包浆的确完美，看不出任何瑕疵。”

　　“那是当然了，这可是真品！全世界只有19只！”那姓莫的不断强调。

　　顾安宁勾唇：“全世界已知的的确有19只，但却绝对不包括这一只。”

　　姓莫的蹙眉，正要开口，顾安宁却是已经蹲下身，拿起一片碎瓷片，说：“一般来说，想要证明它是赝品很困难，即便是我也只能考眼力来判断。不过，正因为天也刚刚将它打碎，我才找到了它是仿品的证据。”

　　“什么证据？”这姓莫的眼中闪过一丝慌张。

　　顾安宁将手中的碎瓷片展示给在场的所有人看，说：“我说一个名词，想必在座各位都有印象。”

　　所有人挑眉，不明白顾安宁为什么扯到不相关的东西上去。

　　然而，顾锦却察觉到周天也与那位莫老不约而同的露出紧张的神色。

　　顾锦顿时充满好奇。

　　难道他们都已经猜到老爸要说什么了吗？

　　顾安宁缓缓吐出两个字：“朱仿。”

　　“刷！”所有人齐齐色变。

　　一个胖乎乎的男人惊呼：“这是朱仿？！”

　　“难怪！难怪我看不出来，原来是朱仿……”另一个人则低着头喃喃自语。

　　顾锦发现那位莫老的脸色立刻灰败了下来。

　　于是他就知道，他爸说对了。

　　不过他还是古玩行里的萌新，完全没听说过什么“朱仿”，于是他立刻好奇地问：“爸，朱仿是什么呀？”

　　顾安宁闻言轻笑着看向周天也，说：“天也，你和小锦解释一下吧。”

　　周天也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解释道：“十几年前，古玩市场上忽然涌出一批完美的国宝瓷器，引起众人疯抢，最终却被古玩界的泰山北斗罗老证明这些乃是赝品，是现代仿品。这些瓷器看上去完美，但在他人难以察觉的部位都刻着一个‘朱’字。最后警察查出这是一个叫做朱瑞的男人烧制的仿品。”周天也顿了顿，说：“这件事在当年很轰动，不少浸淫瓷器多年的老专家都打了眼，因此心灰意冷不再碰古瓷器的人都有。因为这件事，古瓷器拍卖更是遭遇冷风过境，许多拍卖行上拍的瓷器都流拍了。”

　　“不错。”顾安宁微笑着点头，似乎是周天也的回答十分满意。

　　周围人纷纷唉声叹气。

　　他们也曾经经历过那个时代，周天也的话一出口，立刻牵扯出他们的回忆。

　　“你说是朱仿，就是朱仿了？证据呢？我要的是证据！”蓦地，那姓莫的恶狠狠的声音唤醒了所有人。

　　不只是周天也，就连其他几个买家都下意识地蹙眉。

　　如此恶劣的态度，让他们越发确定这人是在心虚。

　　顾安宁微笑着说：“证据，就在我的手上。”

　　顾锦注意到那姓莫的眼中霎时闪过一抹慌张。

　　忽然——

　　“老大，够了。”一声苍老的叹息声响起。

　　是那位莫老。

　　众人齐齐朝他看去。

　　“爸！”莫家老大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责备。

　　然而，莫老还是缓缓摇头说：“那的确是朱仿瓷器。”

　　“哗！”所有人顿时哗然。

　　下一秒，立刻有人抗议道：“莫老，你这事儿可做得不地道！”

　　“居然拿朱仿来骗我们，莫老，你到底存的什么心？！”

　　“要不是顾先生说出来，你是不是就打算把朱仿高价卖给我们了？！”

　　莫老低垂着头，看上去越发苍老。

　　莫家老大紧紧捏着拳头，大吼道：“这是真品，不是朱仿！我爸他老年痴呆了！”

　　顾安宁挑眉：“看来你还是死心不改，难道还真要我将证据展示给大家看？”

　　“闭嘴！都是你！是你一直在挑拨离间！”莫家老大双眼猩红，死死瞪着顾安宁，看上去恨不得将顾安宁给掐死似的。

　　顾锦蹙眉，感觉这个莫家老大的脑子已经不正常了。

　　想要骗人买下朱仿，被拆穿后不但不感到羞愧，反而责怪别人发现真相。这种人，简直是社会的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