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71
“我让你站过来。”
楼泽玉语气里藏着不满,她有些惊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
不想继续僵持惹他生气,哪怕有些不情愿,她还是慢吞吞迈着步子走到了他床前。
察觉楼泽玉视线落在了自己后腰,她无意识伸手摸了一下。
潮湿一片。
她开口解释:“刚才洗澡弄湿了,我回去吹吹。”
迈步想走又被他拉住手腕,一回身,楼泽玉双眉微蹙,眸中不满更甚。
她没敢说话惹他生气,只好乖巧站在原地等着他开口。
他没说话,只是起身拉着她往浴室里走。
她被按在浴室凳子上,楼泽玉一把捞起她的长发,取过挂在墙上的吹风机为她吹起头发来。
镜子里的男人一脸认真,小心梳理她发丝的时候又担心太过用力扯痛了她,手上每一个动作都显得缓慢又细致。
低头时,额前刘海遮住他的眼睛,蓬松的头发稍显凌乱,让人想要伸手好好揉一揉。
安语不自觉抬手按着胸口,砰砰直跳的心脏加速全身血液循环,好不容易用凉水冲下去的火好像又隐隐复燃。
肩膀落下来长发,吹风机的热风吹向了她腰间。
稍显敏感的腰窝处有热意突如其来,她的身子忍不住轻颤,楼泽玉的手就在这瞬间握住了她的细腰。
梦中的场景骤然在脑海重现,她突然站起来,转身愣愣看着楼泽玉,面色微红,语气紧张。
“好了好了,吹干了,我先走了。”
她匆匆忙忙的样子像只被惊扰的小兔子,楼泽玉在她转身瞬间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又被拉住,她欲哭无泪。
她转身摇摇楼泽玉的手臂,刻意用娇柔的声音叫他:“哥哥,好哥哥,放我回去睡觉好不好?”
“你叫我什么?”
楼泽玉紧盯着她那双藏着小心思的大眼睛,像是要从她眼睛里探得她最近躲躲藏藏的真正用意。
“哥哥。”她乖顺回应。
楼泽玉与她四目相对,许是吹过热风,浴室里有些闷热,安语觉得呼吸稍显吃力。
她抬眼望着他,粗喘着气小心翼翼问:“不可以叫你哥哥吗?”
楼泽玉的脚步突然逼近,她被吓到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撞上洗漱台,楼泽玉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她双手撑在楼泽玉胸前,试图阻挡他继续接近。
“你,你想做什么?”
清晨玫瑰沾湿露水,他只要一伸手就能轻易折断花枝。
安语被逼坐上洗漱台,楼泽玉摁住她的大腿不让她逃,指尖滑过她精巧的下巴,语气暧昧:“你在躲什么?”
细碎的刘海扫在她眉间,楼泽玉几乎和她鼻尖相触,贴近瞬间,她差点忘记呼吸。
清眸闪动着惶恐,她匆忙别开脸提醒:“你是我哥哥,楼泽玉。”
少女声音轻颤,抖落了花瓣上摇摇欲坠的露珠,墨绿色的真丝堆叠在胸前,跟随她急促的呼吸声上下起伏。
楼泽玉垂眸,哑声问:“到底是哥哥还是楼泽玉?”
理智出逃,她顺口回答:“楼泽玉。”
气息交融,他应承:“很好,我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
再往后退,她就要倒在洗漱台上,可身前的人似乎刻意为难,眼看腰部就要支撑不住,她只好在倒下之前急急忙忙抱住楼泽玉的脖颈。
“楼泽玉!”
威吓中透着无奈,朦胧一双眼楚楚可怜。
“嗯?”
楼泽玉偏头,等着她下一句话。
安语咬唇,轻微痛感拉回她的理智,深沉呼吸间,她平静道:“楼泽玉,你...你找个女朋友吧。”
“你说什么?”
眸光骤然降温,简短四个字里有别样情绪在隐忍。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了这句话,但她此时脑海里回响的,是那天楼奕君反复和她强调的话。
“记住你自己的身份。”
楼泽玉退开,她也因此缓了呼吸。
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偏着头解释:“你年纪也不小了,可以考虑结婚生子了,在这之前,你该好好找个女朋友。”
“出去。”
抬眼瞬间,楼泽玉恰好转身,也许没有看见他冰冷的眼眸是今晚最值得庆幸的事。
她从洗漱台缓缓滑下,想要说句晚安,也生生忍住了。
她做不到毫无负担和他接近。
如果单恋没有结果,不如一刀切断她所有念想。
就像五年前那个夏夜。
彼时的楼泽玉还没有和高映寒确定关系,但她已经提前察觉到了楼泽玉态度的变化。
那天是她十八岁的生日,期待已久的成人礼,她终于可以站在楼泽玉面前骄傲地说:“我成年了。”
晚上林琦思在南越江边订了一家餐厅,那个吹着微风的露台摆满了白玫瑰,城市灯火驱逐星光,林琦思帮她把星光别在了发间。
那是一只精巧的钻石发卡,是林阿姨送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她和楼奕君的关系虽说没有和林琦思那般亲近,但她在楼家这么多年也是打心眼儿里尊敬这位长辈,那天她也收到了楼奕君的生日礼物,一块价值不菲的镶钻手表。
偏偏楼泽玉姗姗来迟,直到生日宴的主菜上桌他才匆匆赶到。
林琦思语气略有责怪,指责他不把妹妹放在心上,他却无奈说:“公司事情太多,耽误了。”
林琦思催促他把礼物拿出来,他却一脸抱歉看着安语说:“对不起,最近太忙了,没时间准备,过段时间给你补上。”
是出于多年的教养和对楼泽玉的偏爱她才没有生气,但那个时候已经有个声音在心底告诉她,楼泽玉和以前不一样了。
生日宴结束回到家里,她一直对楼泽玉没有给她准备礼物耿耿于怀。
她的房间和楼泽玉的房间相连,小阳台走出去就能看见隔壁的灯光。
十一点,他还没有睡。
她早在生日宴之前就给自己买了一份成人礼,一双高跟鞋。
她不想自己的成人礼就这么平平淡淡过去,所以捧着自己的高跟鞋敲响了楼泽玉的房门。
里面的人好像是思索良久,直到第二次敲门他才说:“进来。”
他坐在窗前对着电脑屏幕发呆,似乎是在为工作的事情烦心。
她像往常一样亲昵凑近他身边,刚刚靠近,楼泽玉却从原来的位置起了身,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推开了窗户透气。
她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反倒是很开心冲着他说:“泽玉哥,我给自己买了一双高跟鞋,你看看好看吗?”
她把那双白色的高跟鞋放在地板上,撑着他的书桌踩了上去。
十八岁的她已经是170的身高,为了让他看到自己穿上高跟鞋的样子,她甚至没有换下生日宴上穿的那条白纱裙。
她今晚化了精致的妆,及腰长发微微卷曲,不过是帆布鞋和高跟鞋的变化,同一个人却拥有了两种不同的气韵。
第一次穿高跟鞋有些不稳,她歪歪扭扭走到楼泽玉跟前儿,意外发现自己跟他说话不必再仰着头。
“好看吗?泽玉哥?”
和她眼神里闪烁着的期待截然相反,楼泽玉的眼眸可以说得上是黯淡。
“好看。”他平静回应。
已经察觉到他的疏离,她还是不死心,又重新捡起笑容,试图像小时候撒娇讨好那样问他要礼物。
“你还没有给我礼物呢,快到十二点了,生日就要过完了,你真的不打算表示一下吗?”
楼泽玉转身看向窗外,淡漠地问:“你想要什么?”
她轻声回答:“我想要的你现在就能给。”
记忆中的夏夜难得凉爽,窗户推开的时候,林阿姨分外喜欢的那片蕾丝窗纱随晚风肆意摇摆。
楼泽玉在风中缓缓转身,眸如寒月,声如松风。
“你说。”
她上前,故意装作站不稳要向他倒去,他扶住她手臂的时候依旧保持着刻意的疏离。
她乖巧站定,和他始终保持一步的距离。
“再有不久我就要走了。”
他淡淡应一声:“嗯。”
“你可以闭上眼睛吗?”
“什么?”
她小声重复:“闭上眼睛。”
心里生了一股倔强,不达目的不罢休。
已经做好了被他拒绝的准备,楼泽玉却在这样的僵持里败下阵来。
他闭着眼睛,任由晚风拂动额前柔软的发,窗外月色正浓,梧桐树叶沙沙作响,花园里的昙花不知什么时候悄然绽放,温柔夜风里,有幽香浮动。
她被狂乱的心跳驱动着接近,葱白手指轻轻拽着他的衬衫袖子,那双唇是少女的执念,哄骗还是掠夺都可以,是用尽手段都想得到的甜蜜。
她踮起脚尖,朝着自己心中的执念一点点接近,胜利果实就在眼前,一张口就可以尝到他的味道,她却因为太紧张趔趄一步,惊扰了高贵的神鸟。
他被楼泽玉无情推开,再上前,与他之间隔着一双不愿退让的手臂。
“出去。”
那是她这么多年里听过的最冰冷的两个字。
她不依不饶想要上前抱他,再一次换来他冷冰冰一句:“出去,现在。”
睡莲池里,一尾小鱼猛然摆尾,惊起的水花砸破水面满月,空留涟漪层层。
池边的昙花不知什么时候收拢了撩人的花瓣,那缕幽香也一并被封闭。
情绪升到顶点反而是平静,她不羞,也不恼,更没有缠着他。
她沉默着,在夜风中与他对视,倔强如她,绝口不提强求之词。
那是她出国前最后一次和楼泽玉独处,那双淡漠的眼睛也成为她多少年梦魇的源头。
今晚说了那番话,她心里反倒觉得轻松了很多,暧昧,不该再存在于她和楼泽玉之间。
有些情绪,也注定该一个人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