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冒天下之大不韪110

  天太黑,又没有人举着火把,谁也瞧不见他的脸上泛起了一层红晕。

  怕韩昭昭因此自责,他又开口道:“不妨事的。”

  手又一次不自觉地贴住了冰冷而脏污的甲胄。

  忽然,手被韩昭昭抬起来,握住,温软细腻的肌肤碰上他的手之后却未动。

  因碰上了他的手,韩昭昭的手也因此而染上了污迹。

  她却没有在意,手指轻轻地摩挲而过。

  “你的手上有没有伤?”

  “有,这两处。”

  韩昭昭不说,他还有意识到,身上痛的地方太多了,加之自从父母双亡后,他飘零在外,受多了拳打脚踢,领兵作战不知被刀剑伤过多少回。

  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是小伤。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韩昭昭大致瞧见了那两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结了一层痂。

  她避开了陈子惠的伤口,这回格外小心,轻轻地蹭过边缘的肌肤,没有往近了靠。

  帕子上脏了,已经沾满了血污,因上面绣着的是鸳鸯,绣得图案逼真,韩昭昭不舍得扔,遂拿了一块布包起来,等洗了之后再用。

  韩昭昭知陈子惠最忌讳的就是提起她的父亲来,可心里焦灼,再有,若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提起父亲来,又显得她做戏的成分太重。

  刚刚把那方帕子包好,她便开口。

  “我父亲如何?”

  有一瞬间的安静,陈子惠的手碰到甲胄的边角,捏住又松开。

  也就是在韩昭昭话一出口的瞬间,他的心情从天上跌到地上,旧事涌上心头。

  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还好,前些日子匈奴人只是在关口围着,并没有打什么硬仗,你父亲给我的信上说的都是安好。”

  他用的是你父亲,对着别人称呼对韩德元的尊称,他心里是极不愿意开这个口的。

  “他被匈奴人包围着,几天几夜都睡不好,需要休息。”

  说完迟疑了一下,咬了咬牙,又改口道:“不过,我现在带你去见他。”

  陈子惠在前面引路,韩昭昭跟在他后面一点儿,身边的人提着灯,要为他们照明引路,被陈子惠拒绝。

  “我来。”

  自己提起灯走在前面,这一次,就他们两个人,他提灯为韩昭昭照亮前行的路。

  他的脑海中回味的都是韩昭昭拿着一方绣着鸳鸯的帕子为他擦拭血迹的场景,走了一段路,才勉强摆脱这充盈在脑中的想法。

  想起来方才最凶险的时候,自己派到韩昭昭身边的几个亲信都去替他解围,最后留在韩昭昭身边的只有一人。

  想了想,应当是韩昭昭想了法子,逼着他们走开,否则她身边不可能只留这么几个人。

  算起来,韩昭昭还是帮她解了围,算来,之前他真的是太小看韩昭昭了,以为这只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没想到面对着那般危险的场景,还能镇定地指挥。

  前几日梦里的场景中,韩昭昭给他织了张网,骗他,让他栽进去,搭上了性命,这时又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扮猪吃老虎。

  “方才是你让他们中的四个人过去敲战鼓,除了一个人在你身边,另外的人都去带领留在营帐里的军队去捉拿匈奴的奸细?”

  陈子惠的声音幽幽地传来,方才明明还是如一个小猫一般任由她磋磨,哪怕忍着疼也要体谅她,到了现在,突然就质问起她来,真是难伺候。

  不过韩昭昭只犹豫了一刹那,答道:“是我让他们去的。”

  “你不怕?”

  “怕啊,怕急了,箭密密麻麻的,跟天上掉下来的雨点差不多,扎到了身上,每一个都是能要人命的,多亏了他们拉着我,才险险地躲过好几次。”

  又是轻轻柔柔的声音,倒真像是个柔弱的小姑娘,提到这段经历,几乎是要哭出来。

  陈子惠倒被她整得有些窘迫,觉得自己刚才问得或许是过于重了。

  想伸出手,看到了手上结着的痂,还是没让手碰上韩昭昭身上穿着的月白色衣服。

  正要出口安慰几句,听韩昭昭又道:“可是没有办法啊,害怕归害怕,可我知道一个军队的生死存亡比我一个人的生死重要得多,我不会抛下这么多人,自己一个人跑了的。”

  “况且,你们若是败了,我就是跑,能往哪里跑?回晋阳吗?说不定在路上就被匈奴人捉住了,那才叫生不如死。”

  她若是被匈奴人捉去,是什么结果,陈子惠再清楚不过,匈奴本就和中原有数十代的仇恨,还是经常被打压的那个,得到了俘虏,必定得不到善待。

  这世界上能找得到几件事比仇人在自己的身.下连连讨饶更加痛快的?

  韩昭昭长得本来就美,他见了她,尚且压不住邪.火,何况是那些匈奴这群饿狼,这么一来,真的就是羊入狼群,皮肉都得被狼啃噬得干干净净。

  说到这里,韩昭昭还有几分委屈:“所以我也是没有办法,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那你也不该让身边只有一个人跟着你。”

  到了这时,陈子惠责备韩昭昭对于自己的性命如此草率。

  “当时真的是顾得不那么多了,我站在那个土坡上,瞧见了你。”

  陈子惠的尾音发颤:“我?”

  “对啊,我一直在看着你。你穿着一身红衣服,是这人群中最显眼的,远远地就能瞧见。我看到你被匈奴人困住,怎么闯都难以闯出来。”

  “后来……”

  韩昭昭顿了一下,微微低了头,半晌,才接着说道,声音里已然带了哭腔:“那时我特别害怕,你知道吗,我特别怕你死在这里,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当时他们说要两个人去,我就在想,两个人哪里够,能多去几个就多去几个。”

  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陈子惠的心中波涛汹涌,不过他还没有完全失了理智,又问道:“你让他们过去,他们就都过去了?”

  “起先,他们也是不过去的,说受了你的命,该呆在这里的呆在这里,别的地方哪儿都不去,我想这不行,想起你平时说话的语气,呵斥了他们一顿,后来,他们就过去了。”

  “其实,我做的还是有道理的,论理,这时该以大局为重,你不让他们过去,是太不放心我了,你以为我会出事,那你自己呢?你自己就没事吗?”

  猛地被韩昭昭一训斥,陈子惠反应了一下,才答道:“我不会出什么大事,会有人护着我冲出重围,战果回报到朝廷,大不了就是被降职。”

  “不过若是那样,我带过来的这些士兵大抵是要全军覆没了,是我虑事不周,怨不得别人。”

  他把降职一事说得很轻松,完完全全忽略了自己当初费劲力气爬到这个位置上的艰难,只有在提起这些士兵的时候,声音变得沉痛。

  算来还是头一次,韩昭昭在他跟前把话说得这么硬气,此时,陈子惠提着灯走在前面,没有强硬地反驳她,只做了些无力的辩解,仿佛一个被呵斥后认识到自己错误的孩子。

  本来,韩昭昭还担心陈子惠的质问,觉得她在扮猪吃老虎,怀疑起她来,没想到现在她反而把陈子惠呵斥了一番。

  “也并不是这样,想想你带着远少于匈奴的士兵,最后还反败为胜,放眼整个卫国,有几个人能做到这样。”

  韩昭昭掰了掰手指,欲要数在她看来一下卫国比较有能力的将领,却发现用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你不似我父亲,我父亲带兵稳,没有十分把握的事情并不会做,若是他在这里,恐怕这回对匈奴就是拒不应战,分不出个胜负来。还有顾刺史,或许也算得上一个,我感觉他也是比较稳的那种,但稳中有巧。”

  对于顾钧,她算不上了解,只从别人的口中听过他的事迹,甚至在来到晋阳之前,她还以为顾钧是楚王那边的人。

  没想到陈子惠打断她的话,笑道:“顾钧他哪里算得上是稳啊,胆子可是不小,还敢冒天下大不韪。”

  “冒了天下的什么大不韪?”

  “其实说起来……这么多年了,你都不知道,也不急在这一时。”

  陈子惠轻笑,故意吊人胃口,停了片刻,歪过头看韩昭昭的表情,见她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接着道:“可这不是一件小事,不能随便对人说,像之前你父亲就没有告诉过你。”

  “不过嘛,等你做了我的夫人,我们是一家人了,我就告诉你。”

  此时的陈子惠便像一个小孩子一般笑着,逗弄着她,不过在说到家人的时候,声音里莫名带上了感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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