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两章 局棋264
◎布了两局棋,也该万无一失了◎
周灵上前一步, 探了探皇帝的鼻息,还在,淡定地将纸张放在桌子上。
朝着门口唤了一声, 立马有太医低着头,走过来, 他指了指皇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晕过去了?”
“陛下……啊,不, 他是气急攻心, 晕过去了,您有何吩咐?”
“让他醒过来,现在还不是他死的时候。”
太医低头,麻利地答应着, 打开药箱,从里面抽出一根银针来,照着皇帝的穴位扎了几针。
不久,皇帝悠悠转醒,再见到周灵时,周灵已经搬了把椅子, 坐在他的床前,俯视着他,更是气愤, 又一次气急攻心, 喷出一口血来, 落到地上, 只是, 这一次,再没有晕过去。
这情况合了周灵的意,他挥了挥手,让太医退下。
“对于这一份诏书,你既然是没有什么意见,那我便按照我所想去写了。”
这一次刚刚醒来,皇帝说不出话来,嗓子“荷荷”地发出声音,周灵浑似听不见一般,从椅子上起身,携着诏书到了一张桌子前,自己研了墨,在上面书了自己的名字。
接着,拿了诏书,回到皇帝面前,墨迹未干,给皇帝瞧了一眼。
“我的字迹是不是和你的很像?”
皇帝的身子仿佛是僵住了一般,只是看着他,唯有眼珠子动了动。
周灵知道皇帝是不会有回答的,于是,自己答道:“毕竟,是在那间暗室里练了十多年的,怎能不像。我幽闭了十年,见惯了阴暗,倒是更不舍得光明了。”
苏醒过来后,过了些时候,皇帝终于能说出话来了。
也是吃力着,才吐出几个字:“你是和周俊成了一党夺的皇位?”
“不然,我不借着我那位好叔叔的力量,还不得在幽所呆上一辈子,从六岁到死?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外面的四季轮换。”
“你担忧得多了,我怎能轻易地落入他们的手中,成为他们的提线木偶,他们让我动一下,我便去动一下?毕竟,我再是厌恶你,也是有着你这一家的血脉,阴狠歹毒。”
皇帝的脸憋得发青,愤怒至极,那只手如干柴,拍了拍床板,床也不过是颤动了下,并无其余的。
气势霎时黯了下来。
转念一想,周灵说的,似乎也没有什么错,他们这一族人,夺权、用权皆是如此。
他自己对于弟弟的防备,对于弟弟的手法,与此如出一辙,想一想,若是他的父亲负也如他自己一般,负了他良多,他自己怕也是会夺位的。
周灵又回到了那张椅子上,坐下,望着泄了气的皇帝,俯看着他,如同帝王望着自己的臣子,不过寻常帝王露出来的是担忧,周灵却是怡然自得,恨不能鼓瑟笙,庆此事。
“我自然是将权力掐到我的手中,你这一辈子,也不算是亏,算计来算计去,这权力啊,也是回到了自己这一脉的手中。”
“我的好叔叔带了他所掌控的禁军去了中山郡,殊不知,京城里的军队不止有那些,他知道的,看到的,只是一部分。话说回来,这一招数,还是同你的伯父,你的姐姐学来的。”
卫国的开国皇帝与他的养女长公主之间斗争甚是激烈,两败俱伤,长公主阴养死士,杀了毒害自己母亲的养父。
“不过,我要做的,不止如此,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玩弄权术也是如此,踩在他们的肩膀上面,才能看得更高。”
周灵悠悠地说道:“到时候,我坐镇朝廷当中,等待着周俊与陈子惠、顾钧的军队厮杀过后,拖延了些时候,就能等来各地的援军了,真要论起来,这皇位,落到我的手中,总也比落到别人的手中好吧,我的身上,甩也甩不掉你给我的血脉,真是遗憾。”
周俊拿他做棋子,他便也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暗暗地把他耍上一通,让他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胡说,就是陈子惠,他……他怎会如你一般,叛逆君父?”
“怎不会,你的伯父便是臣子,叛了前朝,大肆屠杀,你家背叛了别人,便是不许别人去被叛你,你家的基业是建立在杀戮之上的,身为你家的人,我正是要为此添砖加瓦。”
“你……”
皇帝气急,指着他说不话来,一时,一口痰憋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怕他被一口痰所呛,断了气,周灵忙起身上前,使劲捶着皇帝的后背,终于是让皇帝把这一口痰吐了出来。
皇帝本是气急,要将这一口痰吐到他的身上,辱他一顿,他却灵巧地躲开,那一口痰落到了地上。
“你……救我作何?”
“你没听我说完话,自然是不能死了的。前面的话,我还没说完,不止是楚王,还有匈奴。”
“匈奴……匈奴怎么了?你……你又要……要对匈奴做什么?”
皇帝继位以来,为了盖过弟弟的风头,一直希图着建功立业,被世人承认,便将目光投向了中原素来的劲敌——匈奴。
在位期间,曾多次派兵与匈奴人作战,若是胜了,必有重赏,人生的一憾事便是未能在有生之年见到匈奴覆灭。
“与匈奴合作,除陈子惠,除周俊。”
“什么条件?”
“北边的幽州两郡,并州的三郡,雍州的三郡。”
皇帝大惊失色,狠狠地锤了下床,也不过是他眼中的狠狠。
这地方,是他在位之时,拼了命,日日夜夜地同边关将士论军事,如此换来的,如今,却让周灵拱手让了人。
周灵轻蔑一笑:“怕什么,我丢了,到时候登上皇位,再打回来就是,论起功过来,地方是我打回来的,是你在位期间丢的,如此看来,你似乎是白忙活了一场。”
“布了这两局棋,我想,也差不多是万无一失了吧。”
皇帝直愣愣地瞪着他,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哦,还有一件事,忘了同你说了,其实,前些日子,你得了那场病,本不必死的,可是,你不得不死,还得按照我给你选好的时候死。”
屋里的守卫对于皇帝可是严防死守,生了重病的人,浑身无力,求死也是困难。
“所以,你就好好活着吧,等到我登基那日,做个几天太上皇,这辈子才可了结。”
又是一股气涌上来,骨瘦如柴的胳膊努力撑起身子,想要站起来,却是根本使不上一点儿力气,忽地,失了倚仗,人往后一倒,栽到了床上。
周灵瞟了他一眼,走近,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在。
吐出两个冰冷的字:“没死。”
接着,转身走了,到了门口,叫过来太医,吩咐道:“把他唤醒了。”
周灵恨他,就是要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他看到他辛辛苦苦创造的基业,全部毁在了自己的手中。
暮春时节,到了正午,外面的阳光,已是刺眼与炙烤。
周灵眯缝着眼睛,望了片刻明媚的日光,甩了甩袖子,走下高台。
路上,遇到一太监,向他报信道:“殿下,皇后要求您,让她见一面张太尉。”
之前,是周俊的命令,动用军队把所有与他们为敌的大臣都圈禁起来了,人在外地的,便把他们留在京城的家眷幽禁起来,其中,就包括张皇后的父亲张太尉,张家明着是不站在任何一方的,可暗中,却是与陈子惠通了信,成了陈子惠一党的人。
因此,张太尉连带着张皇后,都是被重点看管的对象。
周俊领兵去了中山郡,留周灵在京城,也是要他看守住这些家眷的。
如此事,也是有利于他牵制陈子惠以及其他不服从他的党羽的,禁闭人的坏事还让周俊抢着干了,他自然乐得为此,因此,也并未做出任何改变,仍旧是派了兵,让去那边紧密地看着。
唯一的变化,便是皇后这里,他以皇后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不可同叛党同类为由,给放了出来,不过,也是暗暗地放出来的,并未让周俊那边的人知晓,免得引起他们的怀疑。
周灵听到此话,不由皱眉:“她给的是什么理由?”
“回殿下的话,皇后说是张太尉身体不好,近几日来一直吐血,娘娘放心不下,要去探视一番?”
“张太尉的事情,可是真的?”
“太医看过了,确实是如此。”
“既然如此,那便让她去吧,看的时间不要太长,另外,多派上我的几个亲信跟着,不要让她得到什么给顾钧传递消息的机会。”
“是。”
片刻,见周灵还没有招呼他下去的意思,太监又问道:“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皇后提起过,要给张太尉换上一间房吗?”
幽闭的地方条件实在是差,因了周俊的原意便有了折磨不同自己一心的人在里头,张太尉年纪不算小了,进里头没有多长时间,便病了,病得还不轻,一咳便是咳血。
“没提过。”
太监面上不敢表现出任何意思来,实际上心里清楚,皇后是哪里敢啊,都到了这种境地,留了一条命在,没被人折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别的地方,还敢去奢求什么。
“没提过啊,那也让人给张太尉换个好些的居所吧,不是咳血了吗,叫个太医过去,给他好好医治。”
周翰的手指碾着手腕处的一串珠子,望着浩荡的天与高耸的宫墙,说道。
太监点头,躬着身退下,却也是想不明白,按说,皇后与张太尉一家支持陈子惠,该是殿下的劲敌,殿下记仇,所有的劲敌,都被狠狠地折辱一番,偏是皇后,还享了这么好的待遇。
他想不明白,摇了摇头,继续往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