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和他种的橘树


  我能活着已经算多了,从来没想过以后。
  “如果能有以后,我当然想好好生活。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求一个正常的活计,能承担我的三餐温饱。如果能有地方住,有家可回就更好。”
  他问我:“再以后呢?”
  再以后?
  “能吃饱穿暖有家可归,做个正常人就无憾了吧。”我说。
  他又看了我半天,笑了一下。
  “这样的答案我听多了,缺乏新意。”
  他拂袖一甩,一股风将我吹起来,我不受控制的跟着风的方向翻滚,恍惚听见他的声音说。
  “人啊,总是贪心。百病缠身的想身体康健,身体康健的羡慕平步青云,平步青云的又渴望家财万贯,家财万贯又肖想更多。总也觉得这人生之事不顺心、不如意。有了芝麻想要西瓜,恨不能全天下都是自己的。就像,嘶……像什么呢?我想想啊。”
  他好像苦恼着想了很久,忽然转头说:“不如你帮我想想?答对有奖。”
  我已经在风里翻的找不着北了,想也没想。
  “对!”
  他忽然愣住了,接着笑了一声。
  风停了,我也停了。
  听见他说:“呵,就算你对。”
  接着就感觉一根轻盈柔软的线捆住我的脖子,轻轻一扯,我就飘着跟他去了。
  外面的空气里有一种青润的香气,我估计自己离谱的只风筝,线就攥在他手里。
  “奖励我什么?”我问。
  “一会儿就知道了。”他说。
  “能换个地方捆吗?”
  “你还在乎这个。”
  我说:“那肯定的,我在这你还有个伴,我不在,你什么都没有。”
  “从哪儿知道的?”
  “我猜的。”
  他笑了一下说:“猜的不准,重猜。”
  “那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姓沈。”
  他顿了一下,说:“这又是从哪儿知道的?”
  “鹦鹉,你的鹦鹉多嘴,该炖。”
  他哦了一下。“所以说你猜的不准,重猜。”
  我拉长声音嘁了一下,表示不满,还没结束就被扔进池子里开涮了。
  这就是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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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他和他种的橘树
  池水还是凉,我却听见不一样的声音。
  好像有的在叫少爷慢点,有点又说小乞丐快滚,还有的在骂狗官不得好死。
  很多很多……
  这些三言两语听起来就能幻想出一个故事,有好的坏的,温馨的,或者令人扼腕的。
  很难想象,我还在水里听见了风声。像矗立在山巅万古遗立的松树,风雪也吹不开强韧的风骨。随风飘来的细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像疑惑、像好奇,好像在问:“人生的终点到底是什么?”
  我很想听他的答案,却被牵着线从水里拽出来。
  “人生的终点是什么……”
  不知名的沈姓男人顿了一下,笑问:“还听见什么了?”
  我摇摇耳朵里的水,不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怎么说起。
  脖颈间的线一松,我跌在地上,他正走过我身旁,我下意识抓了一下他的衣裳。他应该是被我扯的回头看了一下,把衣裳从我手里抽走。
  “你觉得这一问应该如何作答。”
  我?
  我盘腿坐在地上,随口说了句:“死亡吧。”
  每个人都会死,从生到死是每趟人生的宿命,从睁开眼降世,人这一辈子就在走向死亡。
  他却摇了摇头,转过身在我旁边蹲下。
  我的手忽然被他擒住一拉,整个人前倾,脑袋贴上一个冰凉凉的东西,他的手落在我的后脑勺,有一种温温热热的风从面前吹过来。
  他说:“我带你看一样东西。”
  接着,我眼前就走马一样闪烁无数的场景。
  从一封信开始,信封里夹着一颗种子,信上说,什么时候种子长成大树,结出又酸又甜的果子,什么时候就回来。
  后来,日升月落,从视线角度判断看信的人也越长越大了,那颗种子才刚刚发芽。
  看信的人每天尽心照顾种子,足以见得他有多希望写信的人回来。
  后来,发芽的种子时不时会掉出来点东西,跟百宝箱似的。
  看信的人每天兴高采烈,那些礼物很快堆成了山,每个都很宝贝。
  还有一个最宝贝的东西,是一张侧画像,画像里的人年方弱冠,身姿卓越,侧脸绝美,最让人过目难忘的还是那颗藏在耳后的痣。就好像有人想给他做个记号,又担心这记号做的太显眼会让他不开心,也担心这记号太不显眼,会不好辨认。
  这颗痣的位置长在耳后最柔软的皮肤上,像雪中枝头含苞的红梅。
  再后来,画面越翻越快。
  他居住的地方逐渐凋零,而他养的种子也长的越来越慢,甚至因为状态不好,很少再掉东西出来。
  直到最后一次,世界已经变成灰色,而那颗种子也变成小树,掉落最后一个东西光芒一闪,画面忽然黑暗。
  沈姓男人想推开我,而我不知道为什么,抓着他又贴了上去。
  我想看看那个东西是什么,我总觉得那个东西好像很熟悉。
  他不让我看,挥袖一把将我震开,耳边砰的一声炸了,心肺生疼。

第16章 他和他种的橘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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