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采风


  他并不认为我有那个能拍好这类题材的能力,并对我所理解的“苦难”嗤之以鼻。
  那天晚上没有惯常例行的“夜场”活动,我垂着脑袋提前进了卧室,跟他说我打算好好想想。
  半夜,大概是在十二点的时候,向梧敲响了我的房门。
  而十分凑巧的是,那时我也正好没睡,准确来说或许是,我睡不着。
  我想到制片人说的那句“拍商业电影没什么好丢脸的”,我没有告诉他我想要的不止是钱,还有名。
  商业电影导演随处可见,艺术电影导演时常名落孙山。
  而我想成为那个,二者兼备的家伙,就跟向梧所喜欢的那些电影大师一样。
  在我打开门,同向梧对视的那一刻我知道,他眼里的,或许是同我相似的东西。
  “抱歉,今天说了那样的话。”下一刻,他低头,脸上又显现出那种,再相逢时的局促与卑微来,“我不是认为你不行,而只是觉得,那或许会有些难度。”
  然后他小心翼翼且略带试探地说,如果我不介意,他是可以帮我的。
  “对你说的那些,我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我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说的话,我就那样一瞬不瞬地垂眸凝视着他,我发现他的眼里少了大学时的明媚与锐气,听着他的一字一句,我忽然意识到这些年他所经历的或许完全是非我所能想像的。
  我向来是一个不太具有共情能力的人,但我善于观察。
  那一刻,我忽然想继续让他留在我身边,仔仔细细地将他观察下去。
  而我出神似的沉默可能吓到了他,“我可不可以,继续当你的编剧,我……我想……”因为紧张,或者说不愿失去,他甚至变得结巴了。
  “你在怕什么?”抬起他的脸,同他闪耀着无措的目光对视着,我叹了口气,“我又没说我不要你。”
  后来顺理成章地,我和他做了一个晚上。
  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体会到做这种事的快乐。
  隔天,我便和向梧商定好,要去他的老家一趟。
  并不是所谓的“见家长”,独自抚养他长大的母亲已故,无依无靠,他说如果不是我这次忽然提到,他甚至是永远不打算回去的。
  没错,我们这次出行,美其名曰——实地考察。
  他拿着我积灰多年的相机和超重的稳定器,脸上的兴奋,是我所陌生的。
  他说他想拍摄这次的出行,将它们剪成纪录片。
  “虽然可能不能公映,但我觉得,这也不失为一种纪念。”
  当时我笑笑,并没有太将他这番话放在心上。
  我只是隐隐感到新奇,觉得前方或许会是一条我从体味过的,神秘领域。
  第5章 采风
  至今我仍还记得那天,我和向梧一起坐着大巴,行在乡间笔直的小路上。
  手撑着下巴,虽说我对这类景象的确算不上熟悉,但也还远没到足以为之兴奋的地步,并且我还觉得这大巴过于空旷,硬质的座位分外硌人,还没有行驶太久,我就已经盘算着落脚点的位置了。
  向梧跟我是全然不同的,我看得出他眼里的兴奋,我甚至知道他其实喜欢坐靠窗边的位置,但是他为了让我体验到所谓的“乐趣”,非得要我坐到窗边,然后在我百无聊赖看向窗外的时候,就总能感受到他笑盈盈的视线,我问他在看什么,他说:
  “我在看风景呀。”
  我知道他是在看我的,他向来喜欢用那样的目光瞧着我,所幸我不是一个会因为别人视线而坐立难安的人,所以就随他去了,哪知走到半途我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他仍偏着脑袋看过来。
  在我横他一眼的时候,他猛然间凑近,跟我说:“我觉得你也是风景的一份子哦。”
  “是吗?承蒙抬爱了。”不算热络的回答,却也足以引得他弯眼露出满足的笑容,老实说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我都有点回想不起刚重逢时他那副落魄而又干瘦的模样了。
  有时候他会暗戳戳靠近我,头若又若无地放在我的肩膀上,在我视线扫过去的时候,他又状似心虚地抬起来,我料想他是不敢的,他对我有着原始般的畏惧和敬畏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并且懒得去改变。
  后来大概是在行进到一半的时候,他突如其来地跟我说了一句:“谢谢。”
  我在心中罗列出了几个我认为他觉得应该谢我的点,最终判定他的这声“谢谢”算不上太过于莫名其妙,但最终因为我不想承受那莫须有的“恩情”,还是说:“不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也帮了我。”
  现在想起来,才发现那次公交车上的事情我记得很深,虽然那不是我第一次出远门。
  我不是没有跟其他人一起到很远的地方去过,但那往往是一个团队,大家都很吵闹,路上都说着一些并不好笑的笑话,如果察觉对方想让我给他们面子,我或许会“给面子”地笑笑应和两声,但实际上大多数时候我都是觉得不好笑的。
  跟向梧在一起的感觉,跟和那些人很不一样。
  说不上安静,但有又一种名为“美好”的感觉。
  他小动作很多,后面他或许是因为无聊,想要将相机打开进行拍摄。
  我不知道这大巴上有什么好拍的,但他却兴味盎然,问我:“可以拍你吗?”

第5章 采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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