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清炒虾仁


  厉行站在那里就像一座雕塑,直到二楼响起关门的声音他才动了动。他在已经变了形的蛋糕面前蹲了下来,摘下一颗被漂亮裱花围住的草莓送进嘴里,六月很闷热,蛋糕在外面放了一天就已经开始坏了,奶油是酸的,又带一点潮湿的咸。
  可喜欢草莓蛋糕的从来就不是他,是沈劲啊。
  喉咙里溢出一声低低的笑,很闷,厉行弯起唇:“你说每年都会给我点生日蜡烛的。”
  温竹一第二天还是没开店,他出门前看见一楼的东西都被清理干净了,脚步顿了顿,又是疾步匆匆地去了沈劲家。
  厉行放学回到店里就开始准备两个人的晚饭,温竹一回来了不肯吃,拿去喂上门讨食的大黄狗。
  厉行没吭声,早上又很早起了给他叔叔煮馄饨。这是中考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学校也不给布置卷子了,只叫学生自己休息休息调整心态。厉行煮好馄饨就去敲温竹一的门:“叔叔,吃早餐。”
  里面没人应,厉行直接进去了,温竹一又不在。
  天气预报说今天是中雨,厉行楼上楼下看了一圈,店里的伞一把没少。窗外的乌云积起来,厉行拿着伞就出去了,
  这附近办丧事的就这么一家,厉行在沈劲家里看到了跟她奶喝丧酒的六子,早上是汤圆,特别大的不锈钢盆里面满满当当的一盆,有很多人在后面排队等。
  六子刚拿到一晚就被厉行拉到一边去了;“人呢?”
  “天没亮就送到殡仪馆去了,”六子知道温竹一跟沈劲的事,这两天温竹一天天都到这里来,沈劲他妈撵了好几次都撵不走,附近的人都知道这事,六子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厉哥,你叔叔他也跟去了。”
  雨好像变大了,砸在临时搭建起来的篷布上发出声响。
  厉行再见到温竹一的时候是在公墓里,刘林仙捧着他儿子的骨灰盒走在队伍最前面,她变得更老,头发都花白了,却还是努力挺直腰杆。
  队伍很长,他们都是沈劲的亲戚,身上拿小别针别着红的或黑的布条,稀稀拉拉地撑着伞,最后面的人抬着两个花圈,有穿着麻衣的女人给大家分发糖果。
  厉行没有上前,他看着他心软的叔叔毫无尊严地跟在最后面,无数次想要挤进送葬的队伍里却被那些人驱赶,他摔倒了,又一次次爬起来追。
  “他这两天都来闹,搅得人没法入土为安。”
  大抵是他的行为太过惊世骇俗,送葬队伍后面就有人开始讨论:“就是他叫沈劲去买菜才出的车祸。”
  “嘶,那不就是间接……”
  温竹一已经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了,他只想看看沈劲,看看他哥,他看到他葬在哪里,以后就能常来看他。
  安置好骨灰盒后送葬的队伍就开始回去了,刘林仙看到温竹一扑到他儿子墓碑前哭动了动唇,最终却是没说什么。
  “哥、哥……”
  温竹一手上摔得都是血,他蹭得石碑上都稀稀拉拉的红,雨水打在上面扯下丝丝缕缕的血迹。
  送葬的队伍都走光了,墓园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厉行站了一会儿,他终是不忍,撑着伞朝他可怜的小叔叔走去。
  温竹一哭得累了还死死抓着那块石碑,他后知后觉,认为是雨停了,抬头便看到厉行撑着把伞出现在面前,少年长得很高了,黑长裤上面穿个黑T,再往上是一双漆黑的眼睛。
  “回去吧,风一吹你又要头疼了。”
  温竹一仰着头,泪水和雨水顺着脖颈淌进已经湿透了的衣服里,他其实已经麻木,叫厉行这么一提才觉得冷,他往回缩了缩:“别管我了。”
  厉行蹲下来去拉他,温竹一拼命挣扎着不让他碰,拉扯间干净的衣服都沾上了泥污和血。厉行也不肯退让,他力气很大了,扯着他叔叔就是不肯松手:“跟我回去。”
  “让我也死了好了,”温竹一嚷着,他不停哭泣,几日来的痛苦全都对着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发出来,“你凭什么管我,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爸也不要了是吧,”厉行死死掐着温竹一,伞早就滚到一边去了,两个人湿漉漉地缠在一起,“他养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报答他?”
  一阵死寂后啪的一声,厉行被打得偏过脸去,他松了手定定地看着温竹一,雨幕中他的头发都湿了,显出棱角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倔,像头半大的狼。
  温竹一回过神尖叫了一声,他过去查看厉行的脸,小孩叫他打出了一个巴掌印,他找到厉行的手紧紧抓住:“对不起、对不起……”
  “……阿行,”温竹一去摸厉行的脸,他哆嗦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来,他语无伦次,讲出来的话也毫无逻辑,“叔叔只有你了,你要好好读书,不是要考试了,怎么来这边。”
  第39章 清炒虾仁
  温竹一被厉行从墓园背回来之后就开始发烧,因为长时间流泪双眼皮都没之前那么明显了,眼睛却还是泪汪汪的,看着怪可怜。
  他身上忽冷忽热,脑子都不太清醒了嘴里还知道叫他哥名字,然后跟他哥撒娇。
  厉行都叫他弄得没脾气了,扯着他小叔叔胳膊给换的睡衣睡裤,温竹一就一直定定地没动,跟个漂亮的人偶似的被他抬起胳膊抬起腿。
  “睡一觉会好受点。”

第39章 清炒虾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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