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迷茫84
“肖阿姨。”张昕主动打招呼。
对方似乎意外她大方，也假客气起来：“阿金啊，好久没看到你，起色老好的啊，听说你在大商场里做老总了啊，那有没有内购啊，打折啊什么的啊？有便宜的要记住我们这些老邻居的啊。”说完，又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咸鸡。
张昕也不在意，“就一打工的，什么都还得自己掏钱买。”说完，也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咸鸡。
邻居也没那么好打发，说：“你跟阿姨就不要谦虚，我们都知道你有本事。你弟媳妇也都讲了。”
张昕没接话。
邻居也是精乖，还有点挑事：“哎哟，是不是你还没见过你弟媳？你弟媳妇人老爽气的，就不晓得你妈怎么就不喜欢，我们这些老邻居是很看好那小姑娘的，你好好劝劝你妈，大点就大点，有什么条件好条件差的啦？条件差太多的，未必走的远，你说……哎哟，对不住，阿姨忘记了。”又装模作样捂住嘴。
张昕当听不懂，转身上楼去。
走到四楼就听到吵架声，门关着，但听得出在厨房，张家吃饭一直很早。
“十块红烧肉，怎么眼睛一眨，四块没有啦。”张妈的声音。
“红烧肉呀！我只吃一块，她吃四块，那不就正好。”张弟的声音。
“什么正好！规矩懂伐？规矩！”张妈拔起嗓子叫。
接着，出现了传说中的弟媳声音：“阿姨，你说多少钱一块，你说！我现在就转钱给你！你说！你说呀！我十块一起转给你！”
“吃我们的住我们的，不出去工作你哪儿来钱！”
张昕心情复杂，没敲门。
或许吵得太响，同一个走道里的邻居打开了门缝，似乎想出来看看，谁知见到张昕，想关门又没好意思，打了招呼说：“阿金，你回来啦。”接着立刻关上门。
张昕最后还是没敲门，把咸鸡、鳗鲞和麒麟瓜放在门口，走到楼下给张爸发了个信息，说自己走了。
走到弄堂拐角，听到后面有人叫她，是张爸追了出来，矮墩墩的一个花白头发老头儿，脸跑红了，气喘吁吁。
“干嘛不进去？”张爸说。
“我临时有点事，下次。”
“那爸爸送送你。”
父女两人往新村出口走。
张昕还是问了：“阿弟怎么跟人说我们家的？楼下老肖见到我都说了。这怎么好骗人。”
张爸摇了摇头：“我也跟他说不好骗人，但他说他那条件，谁肯跟他一起。”
“小姑娘怎么认识的，人怎么样？”
“在烧烤摊认识的，小姑娘卖卖啤酒，凶是凶了点，但人还可以。”
张昕知道张妈遇到对手了。
“张昕啊，你也能看出来吧，你妈不是对你凶，是对所有人都凶，更年期。”张爸说。
“更了几十年了。”
张爸这几年一直想要缓和关系，可能也是他今天追下楼的目的，“你的事情之后，你妈也是后悔的，一提到这件事就哭，小汤不接她电话了，她觉得自己没指望了。”
“她自己负责。”
“现在看到你有出息，她又是很高兴的。”
张昕心里冷笑，知道父母明白靠不住儿子，又指望她不会不管他们。
“有件事阿爸想和你商量下，所以专门下来。我想把现在的房子卖掉，换两套小的，一室户，一套让你阿弟结婚，一套等我们老百年给你。”
张昕明白张爸怕她未来和张弟争，更怕不管他们。想起刚才张爸跑出来的样子，他们真的老了，像衰老的野兽预见到自己悲惨的未来。
只是她什么都没回答，也不想给他们任何希望。
张爸把张昕送到新村门口，让下个礼拜再回来，她说有空再说，然后穿过马路去对面。打开车门进车厢，接到了汤睿铭的电话，问在干嘛。
“刚从我家出来。”
大约感觉到她的情绪，汤睿铭的语调变低了：“又吵了？”
“没吵。反正也解决不了。”张昕有点感叹，“我们这种家庭你是理解不了的。”
汤睿铭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我们分开，是我不好。”
“算了。”
汤睿铭似乎舒了口气，“我也和我爸聊过你们家，他说他能懂。我没说过我爸的事吧？”
张昕知道汤睿铭的爷爷奶奶很早过世，汤爸寄住在叔叔家，其他都没听说。
“那时候他叔叔家里穷，四个小孩，再加一个他，一件衣服从最大的孩子穿到最小，加他一个日子就别过了。婶婶意见很大，婶婶很勤劳但没什么文化，话都很难听，有点像你妈妈……我爸后来考了银行学校，才算出头。”
“你爸很了不起。”张昕知道汤爸的叔叔婶婶还在，他对两老和堂兄弟也很照顾。
“他说他就想明白了那两个字，就是你说的‘算了’”
张昕回忆汤爸的脸，一张平静的脸，如今才知道那是一张度过了困苦和自我和解的脸，明白解决不了别人，只能解决自己。
她也是如此。
“这几年，我也遇到了很多事，这两个字挺好用的，很多事可以算了，但有少数不能算了。”
“什么事不能算了？”
“想听？”
张昕脸微微发烫，不接他的话。
“这次工作怎么样？”她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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