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横江渚112


  “无妨……不用管我……窦州的人,准备得怎么样了?”
  祁回揪着心道:
  “都准备好了!待夏公子一到,定能全身而退!”
  送夏薰流放出京只是祁宴计划的第一步,在得知皇帝将他发配岭南后,祁宴立刻在流放地窦州组织人手,只要夏薰一到,他们会安排他假死,并将他带到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风头一过,夏薰便是自由身了。
  这原本是个万无一失的计划,但祁宴漏算了致命的一点:
  流放之路千里迢迢,少则行走月余才能抵达,几十天的路途中,跋山涉水、食不果腹,犯人十之八九都会死在路上,能活着到达流放地的,寥寥无几。
  而夏薰没有这样的幸运,他不是少之又少的那几个。
  一个月后,祁回接到邸报,只看了一眼,面上顿时血色尽失,惊心怵目,如闻晴天霹雳。
  祁宴察觉到他的异状,心猛地一提,焦急问:
  “何事?!”
  祁回把邸报“啪”地一收:“无、无事!”
  他的眼睛颤动不止,满手都是冷汗,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他在撒谎。
  祁宴有了很不祥的预感,他沉下脸,冷声道:
  “拿来!”
  祁回握着邸报,手上的汗氤氲在纸上:
  “大人,您……可要坚持住……”
  他将薄薄的一张纸摊开,送至祁宴面前。
  祁宴低头看了几行字,整个人就凝固了。
  祁回胆战心惊地看着他,字斟句酌地说:
  “大人,这世间重要之物还有许多……您、您可千万保重自身——”
  祁回说不下去了,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语言是如此地苍白。
  邸报上只有寥寥数语:
  ——夏弘熙三子薰,流刑岭南,未至,上月廿九,病卒于庐阳,年十六。
  祁宴就这样愣愣地看着,一言不发,表情僵在脸上。
  祁回惊疑不定,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
  “大人,您要是心里难受,就痛哭一场!实在不行,您喊两嗓子也好!您这样、这样——祁回看着害怕!”
  祁宴恍如大梦未醒,呢喃道:
  “我没事……你先下去吧……”
  祁回怎可能就此离去:
  “大人!您万不能苛责自己啊!该做的您都做了,成事在天!这都是命!您不是神仙,不能逆天改命啊!”
  祁宴轻轻说:
  “知道了,你下去吧……”
  他态度坚决,祁回不好继续逗留,惴惴不安走到门外,也不敢离开太远,就守在门边。
  未几,房内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接着门被大力推开,面如土色的祁宴踉踉跄跄走出来:
  “祁回……备马,我要去庐阳……”
  他看上去摇摇欲坠,好像下一瞬就要倒地不起。
  祁回箭步上前搀扶住他:
  “大人!大人!您怎么……怎么都说胡话了啊?!庐阳距京城少说也有两千五百里!你就是把马跑死,也赶不过去啊!”
  祁宴推开他,坚持往前走,迈下台阶时,一脚踩空,跌坐在地,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念叨:
  “夏薰还在等我……我得去接他回来……”
  他双眼发直,手在空中徒劳地抓着。
  祁回忍着酸涩的眼泪,跑到他身边,一把将他扶起。
  祁宴的五脏六腑搅成一团,从脖颈连着胸腹尖锐作痛,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在疼。
  他眼前漆黑一片,已然不能视物。
  祁回搀着他的手,只觉得他掌心又湿又凉,于是顺着手腕去摸他的脉。
  指尖下,祁宴的脉象凌乱而纤细,祁回即便不通医术,也能意识到这不是正常的脉搏。
  这时的祁府还没有别的下人,连个能帮忙的都没有,祁回只能先将祁宴送回屋内,再去找大夫。
  他把祁宴的手搭在肩头,想背他起来。
  祁宴不肯,反反复复说着:“去庐阳……现在就去……夏薰还在那里等我……”
  祁回道一声“得罪了”,一掌劈向他后颈。
  祁宴无可奈何地晕死过去,祁回背起他就往屋里冲。
  在祁回看不到的地方,祁宴的眼泪从紧闭的眼角滑落,滚入他的鬓发间,逐渐消失不见。
  七年后,祁府暗室。
  祁宴告诉夏薰:
  “这些年我成日浑浑噩噩,不知是怎么过来的,我总觉得我早就死了,死在听闻你死讯的那一天,如若不是对你的思念经久未灭,我只怕早已是三尺黄土下的一具白骨。”
  夏薰抚摸着木人的眼眉,祁宴刻下的刀痕深深。
  祁宴沉痛道:
  “之前你问我,如果我当时见到了那把梳子,我会去见你吗?我不想骗你,可那时我着实不知该如何作答,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不,我不会,也不能,如果我不能证明自己与你毫无干系,便无法救下你……”
  夏薰举起木人,对着暗室外的烛火,细细看过木头的纹理。
  “这不是普通的木头,而是桐木,木人背后还有我的姓名与生辰八字,这不是寻常之物。”夏薰屏息凝神,像是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这……是厌胜。”
  祁宴面如平湖,眼神坦然。
  夏薰心神动摇,五味陈杂:
  “厌胜一事,一经发现,便是满门抄斩,连诛九族,你为何……要行此危险的咒术?”

第55章 横江渚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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