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依波转34


  夏薰这样想着,闭上眼睛。
  等待中的剧痛没有到来,他最终没有摔上去。
  ——祁宴抱住了他。
  他双手护住夏薰的后脑,在空中将他转了个圈,把自己垫在他身下,替夏薰摔在了瓷片上。
  那一下应该很疼,即使坚强如祁宴,也忍不住低低“唔”了一声。
  夏薰也未能幸免于受伤,他的额角重重撞上了一旁的五斗柜。
  他的脑袋嗡地一声,尖锐的耳鸣声轰然响起,久久无法退却。
  他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恶心得想干呕,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脑子里一片混乱。
  祁宴没有扶他起来,他就躺在一地的碎瓷片上,将夏薰紧紧拥进怀中。
  他把头埋在夏薰的肩窝里,渐渐收紧手臂。
  “不要去找别人……”他的话语间,夹杂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要……喜欢别人……”
  夏薰一开始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他只能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痛苦,从祁宴的话里传达出来,砸在他身上。
  他用了好长时间,才听清祁宴的话。
  他闭了闭眼,没有出声。
  他的沉默在祁宴意料之中,他缓缓坐起身,把夏薰也抱起来,搂坐在怀里。
  他找出自己的手帕,按压在夏薰脖子的伤口上,另一只手,仍旧牢牢抱着夏薰。
  额头的痛感,让夏薰脱了力气,站不起来,他枕着祁宴的肩膀,半昏半醒。
  祁宴的脸颊抵着他的额头,他还用手拍着夏薰的背。
  他轻声说:
  “……夏薰,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你的生辰……”
  夏薰艰难睁开眼,看向窗外。
  天边透出微弱熹光,又来到新的一天。
  祁宴喃喃道:
  “夏薰……你二十四岁了。”
  二人的血流到一起,混杂交织。
  夏薰在他们共同散发的血腥气中,见到一样很眼熟的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木水车,只有手掌般大。
  它之前摆放在五斗柜里,柜门被夏薰的头撞开,它就掉了出来。
  它完全仿制真实的水车缩小而成,上面的链轮能够转动,水车顶部,还雕刻着一只小鸟。
  它是夏薰这辈子收到的第一件生日礼物。
  没有人记得夏薰准确的出生日期,夏弘熙连他究竟是几月生的,都不记得。
  他凭着极其模糊的印象,随便选了一天,当做夏薰的生辰。
  这个日子,也没有派上用场。
  自打夏薰记事起,就没有人给他过过生日。
  夏弘熙会给大哥、二哥,甚至嫁出府的姐姐庆祝生辰,几个儿女反过来,也会给爹娘祝寿。
  不管是寿宴还是礼物,都没有夏薰的份。
  韶波曾经要给夏薰庆生。
  身为他的婢女,她远没有其他院里的丫鬟有钱。
  那些人掏得出私房钱,给主人买礼物,韶波掏不出来。
  她只能自己亲手做。
  她知道夏薰喜欢吃槐叶冷糕,提前备好材料,夏薰生辰当天,跑到厨房去,想要借用炉灶。
  厨房的婆子们跟红顶白,常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她们见韶波是夏薰院里的丫头,压根不把她当回事,不光不肯借,还将她数落了一顿。
  韶波气不过,和她们起了争执,准备好的做点心的材料,都在争执中打翻了。
  还是夏薰大哥的夫人偶然经过,替她出了头。
  她命令那群婆子们把厨房借韶波一用,还让韶波随意取用家中食材。
  经历了一番折腾,韶波做点心时魂不守舍。
  最后槐叶冷糕也没做出来,只蒸出一块普通的发糕。
  她带着发糕回到夏薰房中,将事情经过告知于他。
  夏薰一边吃糕点,一边问:
  “我要不要亲自去感谢大嫂?”
  后来他又想,他大哥夏闻一贯不待见他,恐怕也不希望他去打扰他的夫人。
  毕竟大嫂身体不好,不能生育,为了治病,每天还要把苦得吓人的汤药当水喝。
  她曾经想过要与夏闻和离,但夏闻很爱她,说什么都不同意,也不愿意纳妾。
  只说等夏形生了孩子,过继一个给他就行。
  大嫂平素对夏薰也算和颜悦色,比那个从来对他视而不见的姐姐要好太多。
  夏薰不愿叨扰她,于是作罢。
  一年后,又到夏薰的生辰。
  那时他认识祁宴不过数月,就与他相谈甚欢,每天都要翻墙过去找他。
  夏薰觉得祁宴长得那么好看,举手投足都是雍容华贵的模样,怎么会住在那么破的地方?
  他时常把府里的东西拿去给祁宴,他自己也没什么好东西,不过总比祁宴家里的讲究太多。
  祁宴连喝茶的杯子都破了口,不小心就会划破舌头。
  那个木水车,当时就摆在他家的架子上。
  十六岁生日那天,它作为夏薰的礼物,被他带回了家。
  夏薰入狱当天,什么都没有带走,木水车应当还摆在他房中。
  他以为它早已腐朽,没想到它好端端地放在祁宴家,连一丝灰都没落下。
  祁宴忍着疼,伸手将它抓来,放进夏薰手里:
  “如果我知道早那天是你的生辰,我就能准备更好的东西给你了……”

第17章 依波转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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