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沈含烟:“应该比较晚,我今晚有个聚会。”
  季童慢吞吞“哦”了一声。
  沈含烟:“怎么了?”
  季童:“我没带钥匙。”
  沈含烟犹豫了一下:“季总人在邶城,你给他打个电话?”
  刚才的犹豫是因为,沈含烟考虑了下让不让季童来找她拿钥匙。不过,她是边界感很强的一个人,面对同学老师的时候是A面,面对打工同事的时候是B面,面对家人的时候是C面。
  倒也不是说这几面的她十分天差地别,只是打破这固有界限的话,会让她有种浓浓的失序感。
  季童又慢吞吞“哦”了一声。
  “好吧。”季童说。
  听起来,她想挂电话了。
  “你在哪呢?”沈含烟盯着地上不知何时掉下的一个蝉蜕,干瘪瘪的,可耳边还有生命将尽的蝉在拼命叫着,让这个夏天的尾巴蒙上了一层仓皇感。
  季童吞吞吐吐的说:“我在……你学校门口呀。”
  沈含烟愣了一下。
  她挂了电话走回顾峥和骆嘉远那边,骆嘉远说:“现在离晚饭还早,去我实验室坐会儿?”
  沈含烟摇摇头:“不了,我还有点事,待会儿吃晚饭的时候见吧。”
  她跟两人道别以后就走了。
  顾峥:“她除了学习之外还能有什么事?”
  骆嘉远望着沈含烟的背影:“我也不知道。”
  ******
  季童打车来了R大。
  下了车,她站在校门口悄悄打量。
  仿古建筑的两根石柱分立左右,带鳞状屋檐的浅灰石墙上,用红体隶书雕着R大的完整校名,一切都透出一种浓浓的庄严感。
  季童背着双肩书包站在门口仰望,大概她穿着高中校服,一头栗色长发加齐刘海又显小,不少进出校门的大学生都在朝她看。
  季童其实有点意外。
  她的世界很封闭,只有高中学校、外婆和季唯民。随着妈妈病逝,她世界中的年轻女性形象一直是缺位的。只不过后来沈含烟出现了,像一片拼图,完美卡进了她对女性形象的所有白描和幻想中。
  “咔嗒”一声。
  季童天真的以后,大概很多人长到沈含烟那个年纪,摆脱了幼稚的高中生身份,都会变成沈含烟那样的大人。
  美丽,强大,带一丝丝冷漠。
  现在她发现她错得很离谱。
  她站在大学门口,一个通往成人世界的入口,无数张脸从她身侧划过,其中不乏美丽,但是,她们都不是沈含烟。
  季童无视了身边打量她的那些目光,背着书包默默走到校门一侧站着。
  她望着进出校门的人群,不知里面会不会忽然冒出沈含烟的一张脸。
  可她等了很久也没有。
  她渐渐意识到,一所大学的人流量比她所想的要大得多,站在这里想偶遇沈含烟,大概是中彩票一样的概率。
  可她双腿像生了根一样站在这里,根本不听大脑中频繁冒出的“离开”指令。
  在固执什么呢。
  太阳明晃晃的照得人眼晕,季童皮肤白,很快双颊被晒出两块红痕,鼻尖一层细汗,若双眼聚焦去看的画,她自己都能看到那一小颗一小颗的汗珠,密密麻麻的,像海龟背上的龟裂。
  【走吧,你等不到她的。】心里有个声音说。
  【我偏不。】季童回答那声音。
  等不到又怎么样。
  她摸出手机给沈含烟打了个电话。
  第11章
  沈含烟平时走路就很快,这会儿往校门口走时,脚步比平时还要更快一点。
  大学四年,这校门沈含烟是来熟了的,只是今天匆匆过来的时候,心里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好像那石柱,那隶书大字,甚至石墙下所摆那排红砾盆子的花,都跟她记忆中不一样。
  她心里有种错乱感,甚至怀疑脑海中那些熟到不能再熟的事都是假象。
  她第一反应是在脑中分析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答案其实很清晰,就是本该属于C世界的一只兔子,突然蹦到了她的A世界,有一堵无形的只有沈含烟能看到的墙,被兔子刨了一个洞。
  今天很热,沈含烟匆匆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出了一背的汗,紧身T恤牢牢贴在背上,黏答答的。
  远远就看到一个小巧的身影蹲在那里。
  沈含烟冲那身影走过去。
  眼前原本熟悉的一切,忽然有一层不一样的色彩。
  比如那红体隶书大字,原来“大学”的“学”字最后一笔,红色的墨迹涌出来一点,在竖勾边凝成一个很微妙的红点。
  比如那一排红砾盆子的花,原来并非只有深浅不一的紫,里面还间或掺了两盆黄。
  比如眼前蹲在地上的少女,迎着夏末的阳光冲她仰起脸,瞳孔并非完全的浅棕,最中央瞳仁那一块,是一种绝对意义上的墨黑。
  少女好像被这过分炽烈的阳光晒得有点晕,仰脸时的神情是带点恍惚的。
  直到视线聚焦、沈含烟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在她视野里渐渐清晰起来。
  少女脸上,浮现出一个如今日天气一般的笑容:“你来了呀。”
  ******
  沈含烟说:“站起来。”
  “哦。”季童放开自己膝盖,笑着慢吞吞站起来。
  沈含烟转身就走,季童跟上去的时候,轻轻“啊”了一声。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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