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219


  直到沈含烟和季唯民的背影向前走了,她才终于找回自己的舌头:“沈含烟!”
  她的声音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尖尖的、细细的,像一根脆弱的琴弦在发颤,甚至忘了给眼神套上愤怒,而露出一股浓烈的哀切。
  她从小最害怕的,就是被她所全心依赖的人抛在身后。
  季唯民曾无数次这样抛下过她,季童在心里哀求:沈含烟,你能不能别再这样丢下我?
  沈含烟回头看她,肩膀好像抖了一下。
  可率先进了房间的季唯民在里面叫:“含烟。”
  沈含烟身形顿了一下,还是跟着季唯民进去了。
  ******
  季童觉得自己气得神智都不清了。
  季唯民的房间就在隔壁,她能不断听见季唯民和沈含烟的声音传来,可即便她把耳朵贴在墙上,也听不清这两人在说什么。
  后来好像还有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可她又凝神听了一下,那大概是电视里播放纪录片的声音吧。
  沈含烟回房的时候,看到季童蜷着一条腿坐在窗边,半张脸照在清溪般的月光中,半张脸藏进窗帘的阴影里,纯洁和阴暗在她身上融为一体。
  她缓缓转头,看着沈含烟干笑了一声:“你还回来干什么呢?”
  沈含烟淡定的说:“回来睡觉。”
  房间那么近,恍若能听到窗外花开的声音。
  云省这时节开的是什么花?唐梅,元梅,马缨花,大俗大雅,美得不像话。
  可沈含烟就在这样的纯与美中,做着最令人厌恶的事。
  季童站起来,一步步走到沈含烟面前:“你不会以为,我会让你就这样睡吧?”
  沈含烟:“我没那么天真。”
  季童指尖微颤,粗暴的想要撕碎沈含烟的伪装。
  她甚至不想问沈含烟跟季唯民聊了什么,无非是与钱有关的那些事。
  沈含烟倒是厉害,动动嘴皮子就行,哪像汪晨代价那么大,还要把自己葬入一段婚姻。
  沈含烟浑身都白得发光。
  脚趾像贝壳,脚尖并在一起,紧贴的双腿像一尾人鱼。
  可很快那双腿就不能紧贴了。
  隔壁房的季唯民还没睡,隔着墙传来他看纪录片的声音,沉稳的男声以稳定频率传来。
  他当然不知道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季童和沈含烟紧紧相贴。
  季童俯身看着沈含烟的一头黑色长发散落在枕头上,像月光下反光的丝缎。
  她伸手往床头柜上摸去。
  那里有她早藏在那儿的一对耳环。
  下午在小饰品店外,季唯民指着一对浮夸的金色耳环问沈含烟要不要送她,沈含烟摇头拒绝了。
  可季童给沈含烟买的耳环,是一对纯银的小铃铛。
  月光太淡,她撩开沈含烟的长发,也看不清沈含烟的耳洞在哪,伸手去摸,摸沈含烟耳垂上的小小凸起,然后把两个小银铃铛挂了上去。
  沈含烟拒绝了季唯民的耳环,可沈含烟不拒绝她。
  随着季童的粗暴,小银铃铛不停晃动,季唯民的轻咳声不断从隔壁传来。
  季童多想让这铃铛的声响传到隔壁啊,她让小铃铛越晃越凶。
  她凑到沈含烟耳边,像呓语情话,却带着咬牙切齿的声调:“沈含烟,有时我觉得你喜欢我,有时又觉得你恨我。”
  她把脸埋进沈含烟的颈窝:“你想毁了我。”
  “童童。”
  季童一怔,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抬头去看沈含烟时,见她闭着双眼,素来冷白的双颊在月光下泛着病态的嫣红:“无论我做了些什么,我都是最希望你好的那个人。”
  “那你能不要跟季唯民联系了么?”
  时光流淌,月光流淌。
  终于,沈含烟缓缓的摇了摇头。
  季童埋下头去,不让沈含烟看到她眼角滑落的眼泪。
  骗子。
  你这样还叫为了我好么?
  沈含烟你这个大骗子。
  ******
  回邶城后,季童接到了徐敏的电话。
  她坐在徐敏公司楼下的咖啡馆里等,徐敏下楼的很快,季童就知道他心理防线开始崩溃。
  季童不疾不徐喝口咖啡:“既然你主动找我,我也让你看到我的诚意。”
  她掏出一张支票。
  五十万。
  徐敏看了一眼。
  这笔钱跟汪晨想从季唯民那里得到的一比,少得像一个笑话。但汪晨许诺给徐敏的,是飘渺的海市蜃楼,很美很恢弘但很远。而这张支票,实打实放在徐敏手边,让他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发颤。
  徐敏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
  季童淡淡的看着他。
  眼前徐敏的脸,跟她印象里徐敏在慈善宴会照片上的脸合而为一。她不知在多少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反复去看那些照片。
  她确信了两件事——第一,徐敏出身不好,所以徐敏急功近利。
  第二,徐敏很懦弱,所以他不像汪晨胃口那么大。
  季童之所以确信这些,是因为她反复比对的每一张照片上,一旦徐敏穿上那些不符合他身份的昂贵西装,总是一脸不自在,像现在这样,不停用手去摸他脖子上的领带。
  那领带本来是正的,摸着摸着,也就歪了。
  季童开口:“你知道,你只是汪晨怀孕的工具,因为季唯民年纪大了。汪晨这样的人,将来一旦反水,你空等个几年,什么都得不到。”

第72章 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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