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燕脂雪(十五)
“砰”的一声闷响,摔了个屁·股蹲儿。
只用了三分力道的连振衣根本没料到别笙这样弱,连一招也接不住,自然也没来得及救人。
落到地上的时候,别笙呆愣愣还有些茫然,可等到那股子痛意窜上尾椎的时候,还是下意识掉了泪。
连振衣见状忙将人给扶了起来,他怕伤到骨头,直接将手指放到了伤处。
别笙被碰到痛处,挣扎着想躲开。
连振衣锢着他没让人动,他在尾骨周围按了按,等确定没伤到内里才松了口气。
别笙叫他一碰,疼的更厉害,眼泪也掉的更凶。
连振衣站在那里,半晌后轻轻叹了一声,“公子,学武便是如此,没有不痛不受伤的。”
别笙不想让连振衣觉得自己娇气,拿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哽咽着为自己辩驳道:“我……我不是因为疼才哭的。”
连振衣“嗯”了一声,“那是因为什么?”
别笙吸了吸鼻子,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毁,我方才是一想到母亲会为我担忧才哭了。”
他哭的满脸都是泪,身上又沾满了泥巴,实在不能说不可怜。
可偏偏他又这样嘴硬,连振衣实在不知拿他如何是好,若说他信了那是谎话,若说不信不定别笙心里怄成什么样。
左右思量一番,只能岔开了话题:“快到先生授课的时辰了,公子今日不便,可否要告个假?”
第115章 燕脂雪(十五)
别笙闻言不禁有些意动, 只是思及自己与巫庭的承诺,还是摇了摇头:“不要了, 我去学舍。”
连振衣看着别笙被雨水浸透的衣裳, 将人松开些许,“那先回去换身衣裳,待会儿我送你过去。”
别笙耷着眉应了,他本是要回寝卧, 只才踏出步子便蹙了眉。
连振衣道:“疼?”
别笙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再多话却是不愿说了。
连振衣瞧着他恹恹的模样, 沉默了片刻, 而后开口道:“公子……可要伏在我背上?”
这话说的冒犯, 便也带了迟疑。
别笙抬眸, 眼中不乏讶异。
迎着这样的目光, 连振衣稍稍偏过了头, “是我逾矩, 公子若是不愿……”
“愿的愿的,”不等他反悔别笙连忙截住了他的话头, “多谢振衣。”
连振衣见他答应, 心中的不自在散去许多,他微微躬了身子, 朝后道:“公子上来吧。”
许是晨起练过刀的缘故, 他的后背渗了些汗,洇的衣裳也起了潮,以至于别笙趴在连振衣背上时还能感受到醺人的热气。
甚至于是汗味儿, 并不如何好闻, 别笙却将头埋在了连振衣肩上。
“别把眼泪在我衣裳上蹭。”
连振衣道。
他若是不说别笙还不会如何,偏这样嫌弃的口吻, 叫别笙忍不住把自己的眼泪全糊在了他身上。
连振衣感受到身后的动静,在别笙腿上掂了掂,“想自己走?”
别笙闻言瞬间安分了下来。
连振衣带着别笙换过衣裳,担心他迟到,又背着人去了学舍,到了之后也并未离开,而是等到先生过来与他说明情况后才走。
别笙见连振衣这样为他费心,心下很有些动容,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先生已是踏入门槛,走到了他身旁,“若有哪里觉得不适可在堂上示意。”
他的声音与讲书时有些不一样,相较起来要更和缓。
别在先生面前乖的很,因不便起身跪坐揖道:“多谢先生。”
对方今日着了一袭云水蓝的长衫,衣带轻缓,襟袖誊竹,带着山水之间的清雅,他见别笙受伤也要来学舍,知他向学,待他不由亲和几分,“若是有不解之处,可在下学之后问我。”
从未被先生开过小灶的别笙抬了目,“先生?”
先生唇边牵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许是顾忌着他的伤势,在堂上并未叫他起来答话。
中间休憩的间歇,别笙趴在案上补眠。
一旁的容峤这时候才转目看过去,淡薄的光影自槛窗透过,绰绰落于他的额角、鼻尖,有些过分的安静。
而容峤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他看着别笙柔腻的肌肤、绸织的衣裳以及日日护送在侧的人,心中蓦然升起了一个念头,求取对方庇佑。
倒不是妄图攀附贵人,而是处在他的位置,不得不为自己筹谋。
他是红楼里的女子与人媾和生出的肮脏之物,父不详,母亲见他便觉厌憎,何谈前路,且贱籍本就不允许读书,只是边城不似京都管控严格,他才能有这个机会。
只这般也费尽了机心。
种种境遇,难免叫人生出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