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燕脂雪(六十)181
以为别笙会留他过夜的巫庭:“……”
低头看着怀中的被褥,难得有些发愣。
想同他解释,却在开口之前被拉着胳膊赶了出去。
“啪”的一声,门关上了。
差点儿被撞到鼻尖的巫庭心有余悸的摸了摸鼻头,半晌没回过神,他心知别笙生气的原因,也知道总是留他一人不妥,可到底不敢答应,想了想,还是抱着冷衾孤零零回了自己的院子。
屋子里灰尘尚未散尽,只一盏烛火昏暗不已,巫庭挑了挑灯芯,想到隔壁暖意融融的屋子,莫名有些心酸。
轻叹口气,到底在这处睡下了。
可睡也睡的不安稳,梦中几度缠磨交叠,俱是另一人身影,半夜洗了个冷水澡,才将这股子劲儿压下去。
剩下的几日,别笙待他不冷不热,弄得巫庭心中愈发愧疚。
就在他要离开的前夜,别笙置了桌酒菜过来请他。
独自睡了好几天的巫庭以为别笙总算是消气了,收拾了一下,换了件衣裳赶去赴约。
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有人在了。
少年今日想是好生准备过的,一袭牙绯色的交领长衫,外着绛绡广袖长袍,素带缚身,秋水横腰,仰首一张美人面浅笑吟吟。
巫庭踏着月色穿帘而过。
别笙见状面上笑意更深,玉白指节提起酒壶,一连倒了三杯,“殿下来迟,需得罚了酒才能入席。”
帘内是幽微烛火,帘外冷月千斛,皆争相映于少年脸上,分明是冷清清的光,却衬得他容色愈盛。
抬眼便要将人灼伤。
巫庭是察觉了自己几分心思的,他知道自己心悦别笙并不是因为他的容色,可看见这般模样心中仍不乏欢喜,想到明日又要离开,竟也生出了些许愁绪。“好,合该如此。”
语罢上前执杯饮尽。
别笙只叫他喝了三杯便停了下来,并没有要灌他酒的意思,“吃些菜吧,这些是从城中的酒楼买回来的,与京都不同,别有一番滋味儿。”
巫庭从善如流的夹了一箸。
别笙自己倒是不吃,“怎么样,合殿下口味吗?”
巫庭对吃食要求一向不高,可别笙这样问了即便并未觉出什么特别依旧点了点头,“比京都那里要好一些。”
别笙垂目又是一笑,他今日的笑格外多,相比起前两日冷冷淡淡的模样天差地别,不等巫庭察觉出什么不对,就见别笙举杯道:“希望殿下平安回来。”
巫庭正要抬手与他相碰,脑袋却忽然一沉,骤然倒在了桌上。
别笙见状脸上的笑收了收,他将巫庭拖到床上,然后从袖中取出契书,又找出丹泥,将巫庭的手指沾了些后按了上去。
他知道自己喝酒喝不过他,巫庭的警惕心又重,若是自己趁他睡觉时做这事多半不成,是以才下了药,只剂量并不大,才交四鼓巫庭便醒了过来。
抬眼在屋中环顾一周,待看到趴在床脚的别笙后,没有直接将人叫醒,他是知道自己酒量的,不至于三杯就倒下,何况昨日饮下的并不是什么烈酒……
别笙睡的本就不是很熟,又因记挂着事,稍有动静便自己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殿下?”
巫庭“嗯”了声,直截了当的道:“昨日……”
“我给殿下下了药,”别笙同样直言不讳,不待巫庭问下去,便取出了一纸契书,“殿下想说什么,不放先看过再说。”
巫庭接过纸,快速阅览一遍,待看到那句:自愿带别笙去带河驻地时,眼皮霎时间抖了一下,“这便是你给我下药的原因?”
别笙靠着床栏,睡衣未消,“我也是不得已,谁叫殿下如何都不应我,我只能出此下策。”
巫庭看着上面鲜红的指印,直接将那张纸给撕了。
别笙掩唇打了个哈欠,惺忪的眸溢出几点水色,“殿下何时这般天真,以为撕掉一张契书便当此事不曾发生过吗?”
他说着又取出了一张契书,“这样的契书我可以拿出许多张,殿下若是想撕那便随殿下高兴。”
巫庭此时已是落了下风,他将撕烂的纸放回去,“若我执意不带你去呢?”
别笙眨了眨眼睛,乌黑的眼眸再不见一点儿睡意,“哦,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里也不必非得跟殿下禀报,届时我去了驻地,殿下自是可以不管我,是生是死都由我一人承担。”
巫庭唇角绷直,面色沉了下来。
别笙半点不怕他,“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想这纸契书约莫也约束不了殿下什么,只是殿下若不带我去,到时候这纸契书去了边城的公堂,我们一起被笑话好了。”
好话赖话都叫别笙一人给说尽了,现在更是敢拿自己的安危威胁,巫庭真是不知该拿别笙如何是好,他阖了阖眼,扶着抽疼的额角半天说不出话,“契书是我意识不清时按压,算不得数。”
别笙见他到这时候了还不愿松口,气得踢了下他的脚,“殿下这话当真是好没道理,邢狱中的犯人也没见谁都是心甘情愿签下诉状的,要么证据确凿,要么屈打成招,还能一一分辨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