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燕脂雪(七十一)
巫庭回头看他,“怎么了?”
别笙笑着蹿到了他的背上,“就是觉得殿下可以去跟我爹拜个把子,这样我也可以多个爹疼我了。”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气人,自己拜把子还不算,还敢替自己爹做决定,若是让别侍郎听到了,一顿板子铁定是少不了的,巫庭拍拍他的屁股,笑骂道:“我可没你这般的儿子,快些下来。”
别笙听他话中似有嫌弃,报复般咬了下他的耳朵,然后飞快从巫庭背上滑了下去跑了。
他咬的重,嘴唇却格外柔软湿润,丰腴的唇肉含上去后转眼就盖过了那点儿疼。
也叫……巫庭控制不住的想起那些龌龊之事,他看着跑远了的别笙,没追上去。
只他没追上去,少年却隔着芦叶喊了他,“殿下。”
声音有些急,还变了调。
一下子就让巫庭站不住了,他快步循着声音跑去,等拨开苇丛看到两只脚都陷在淤泥里的别笙时,简直哭笑不得。
将人给拔·出来后,脚下的鞋子虽然没坏但也穿不了了,在河里先涮了涮,把泥水都脱干净了,这才扔到马背上。
别笙站在岸边,看着蹲在那里洗手的巫庭,虽然觉得丢脸,也没敢往别的地方跑了。
巫庭腾出手后,走到别笙身边,把自己的鞋脱了放在他面前道:“走吧,先回去,捉鱼的事等下次。”
别笙看着脚下的鞋子,没动,“那殿下怎么办?”
巫庭摸了摸他的脑袋,“我不冷。”
别笙哪儿肯这样,他光着脚往后退了一步,“那……我也不是很冷,等回去的时候,殿下穿上外衫,我们还是骑一匹马,我把脚伸到你衣裳里也可以的。”
在两人为一双鞋谁穿而争执不下的时候,边城缓缓驶进了一辆马车。
车身是最普通的样式,甚至还有些泛旧,瞧着半点儿不打眼,只不论是里面褥子上放的金丝掐海棠软枕,还是小几上搁置的鎏金银竹节铜熏炉,都与外表大相径庭。
沁人的香息自熏炉中袅袅浮起,却又在男人平静的话音中缓缓散开。
“查到人在何处了吗?”
“查到了,”宁不疑一面落子一面道:“别家公子月前被接到了带河营地附近。”
听到这个消息,对面的人捻着棋子的力道骤紧,“这次的身份经得住查吗?”
“驻扎带河的人中本就有王府暗探,主子不需担心太多,”宁不疑望着对面迟迟落不下去的棋子,尽管被斥责多次,仍是开了口,“现在主子不过是刚收拢了一部分王府的势力,根基说稳也不稳,实不必这样急着来边城。”
“啪”的一声,棋子落下,却不是落在棋盘,而是被掷在了棋罐里。
“你逾矩了。”
眉目微挑间,神情却淡。
下颌扬起赫然是那张有些倨傲却沉静了许多的脸,少年又或者说青年已经与当初被带回去的狼狈完全不同,轮廓间再不见稚嫩,黢黑的眼眸幽邃,唯有眼底的冷嘲能依稀瞧出当初的模样性情。
宁不疑低眸,知道沈长龄已经没有继续下棋的兴致了,他能曾经被老王爷倚重,又能在沈长龄回来时做出了竭力阻止他去找别笙的行为后仍待在他身边,就说明了这个人不仅有能力,还相当能体察上意。
见状自顾自的将棋枰收了,“别公子在边城曾住过一段时间,主子可要去看看?”
“不必,直接去带河营地,”沈长龄说着沉思了一会儿,“北狄的王上情况如何了?”
宁不疑放低了声音道:“不大好,应当熬不过今年。”
沈长龄垂目,指节在小几上轻叩,“我记得在北狄王女也是有王令的。”
宁不疑应“是。”
沈长龄想到这里,眸中霎时间划过一道锐利的笑,“那你说,那位被发配过来的‘贵胄’会不会用这一道王令搅弄风云?”
他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唇角的讽刺遮都遮不住。
“若我是他,自然会,”宁不疑答的毫不犹豫,他不缺政治敏锐度,这一枚王令若放在不会用的人手中,与破铜烂铁的废物无异,但若是落在有能力有手腕的手中,便有可能成为掌控北狄王庭的关键。
沈长龄问完之后阖了眼,不再说话。
这一辆马车只在边城修整了一夜,便继续朝着带河而去了。
第171章 燕脂雪(七十一)
转日一早, 天气阴沉沉的,漠漠寒意透了进来。
别笙拢了拢被子, 还是叫冻醒了, “殿下。”
“咳、咳……”
才出声便觉嗓子有些疼,滚咽时更是夹干带痒的难受。
巫庭今日虽仍休息,但这个时辰早已不在房里了,自然也听不到别笙的唤声。
未得到回应, 蜷在衾被中的少年抿了下干涩的唇瓣, 沉寂半晌方睁了眼, 他翻过身往巫庭那处看了看, 待看到空荡荡的位置后唇角往下压了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