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殿前香(五十四)58
别笙再是好性也受不住这一来一回的挑/弄,他咬着唇,眼尾衔了赤色。
眨眼间,水色溶荡。
巫庭住了话音,他看着别笙再说一句就要掉泪给他看的别笙,轻叹口气算是认了输。
给人理了理方才跪乱的衣裳后,接了方才没说完的话,“若是输了,便要罚酒。”
别笙想到那杯辣的要命的酒,心道:这惩罚于他而言确实是很重了。
他看着神色间并不如何在意的巫庭,摒弃前嫌捉了他的衣袖,支支吾吾道:“殿下,那……难不难啊?”
巫庭根据以往的经验,思虑之后回道:“应是掺半的。”
说完他看着别笙面上的犹豫之态,不大熟练的安抚道:“不过几番雅对,不必太过在意,若输了,我代你罚酒就是。”
别笙听完更难过了。
他揪着衣袖,长长叹了口气。
大家都是一个先生教导的,他怎么就能差这样多。
且不过几句词令,要是认真些,他应当也是能想出来的……吧!
别笙心下有些不确定。
巫庭看他面上神色变化不定,道:“怎么了?”
别笙摇了摇头,“没事。”
两人才说着话的功夫,忽听一阵檐铃声响。
稍顷过去,便听一阵急雨厮混着迟来的疾风点点滴滴落在了盝顶之上。
别笙朝外眺看之际,就听主位的豫章王开了口,“骤雨初至,也算应了这晚秋之色,便以秋、雨为头发令,平仄整对,不拘五言七律,却也不可取法于前人,如何?”
此处除去沈长龄他们这些小辈,来赴宴的不是有心与豫章王交好便是与其志趣相投的友人,此时听他这样说,自没有相驳的意思。
别笙还没来得及感叹这雨来的不是时候,就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脸上的笑顿时垮了下去。
不能取法于前人,那就只能自己作诗了。
别笙皱着眉头,也没心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只专心致志的思考眼下两个字该如何对。
在他紧锁着眉时,旁边的沈长龄徐徐起身,唇角噙笑温言道:“承诸位叔伯雅意,拨冗前来赴宴,在座大多乃长龄长辈,更兼西京之琳琅,不若先让我为诸位抛砖引玉如何?”
这话说的谦逊又圆滑,实在不能叫人升起一丝恶感。
自然也没有不允的。
沈长龄略微沉吟后,有了思绪,“秋召云之迢寒兮,雨点盝以月减。”
这是合了屈子的《离骚》。
且末尾一个减字,恰应了楼阁的“缺月”之名,当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豫章王虽心下满意,却也不好评价自家孩子作的诗,他抬目看了沈长龄一眼,矜持的道:“尚可。”
此话才出,下首一位素日与他颇为相得的友人便轻笑着道:“世子所出既有佳韵,又不乏清气,怎到了兰舟口中,就这样稀松平常了?”
话中赞誉不浅。
豫章王虽听得心下熨帖,却到底不是轻狂的人,他压了压唇道:“尚有几分才思罢了。”
沈长龄同样揖下一礼,道:“世伯过誉了。”
说完撩起衣袍端正跪坐下来。
任谁瞧着都是一副端肃清华的模样。
只坐下之后,目光就不受控制的放在了别笙身上,想看看他的反应。
别笙此刻哪有闲心理他,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构思里。
沈长龄见别笙连侧身都不曾,不由抿了抿唇,周身气息寥冷了些。
夏元淳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胳膊肘攘了他一下,“方才是怎么了,往日王爷设宴,可从不见你这般积极。”
沈长龄被撞的往旁边倾了些,他扶住食案,眸中尤带着几分悒悒之色,他冷冷瞧了夏元淳一眼,心里莫名生出的不痛快便也体现在了嘴上,“元淳兄倒想出风头,只以你的才智,怕也只能道些拾人牙慧的词句来。”
这话当真是嘴欠的很了。
夏元淳不过是问一句,便得了这样的讽刺,又不是泥捏的性子,哪里能忍得下,偏沈长龄说的又不是不对,他出身武将世家,自幼熟读兵法,可对于经史子集,骈论辞赋,未能通其鲠骨。
手指紧了紧,许久之后才松开道:“世子既这样想,改日下学可要在校场试一试我这匹夫之智?”
沈长龄冷“嗤”一声,应下了。
两人耍嘴皮子的间隙已经轮到别笙了。
他站起来后,两人同时收了话音,将目光放到了他身上。
只别笙现在一心应付雅令,没注意到这一点,他此时脑子里还是懵懵的,因着怕自己答错丢丑身子僵硬的不得了。
方才打好的腹稿霎时间没了踪影。
巫庭看出他的紧张后,轻声道:“可要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