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松林旅馆(2)132


  “是吗?”温演对此不置可否,垂眸道:“我只是觉得,如果能为你带来更多就好了。”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说不上掉入最糟糕的结局,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果可以,温演更想像普通的恋人那样和凌存相处:插科打诨,吃醋拥抱,会在下着雪的圣诞节在榭寄生下面接吻,或者是一起去面包店做蛋糕……
  但那些东西,显然不会出现在他和凌存的关系里。
  这段关系里有什么呢?
  彻夜未眠,青紫的眼下,紧绷的背脊,和又凉又火热的性。
  好像错误的东西并不是凌存本身,而是他温演的存在。是他硬拉着凌存沉沦的,即便现在他们都接受了这样的现状,并且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纠缠的爱意如同毒药,让人上瘾,又引人绝望。
  凌存不懂。
  他觉得……正常的爱情至少是要有些烟火气的。对恋人发火、厌弃甚至产生仇恨,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因为爱、依恋和包容会和那些糟糕透顶的负面情绪相抵消,最终呈现出来的是浑浊但相融的颜色。
  常人认知里的爱情,应该也差不多是这样的吧?
  但显然,温演对爱情的理解和这比偏差了许多,以至于大部分人都搞不懂这个怪人到底在想什么,更无法理解他行动的逻辑。
  ……爱情怎么样也不该变成献身。
  “那我觉得——”凌存的声音沉下去,如鲠在喉,“大概得等到你能带给我你对我的愤怒和仇恨的时候,你才能真正理解我的想法吧。”
  “听上去很奇怪。”
  “……你才奇怪!”
  凌存不记得那天,他是如何和温演接上吻的。
  这个不同于往日的粗暴煽情而显得特别清纯温柔的吻,像是蜻蜓落水一样轻飘飘地啄在温演的嘴角。
  在嘴唇单纯的接触之前,那段他贴近温演面容的记忆,像是被切碎了的胶片,断断续续,并未被完整保存。
  卡顿,耳畔隐隐传来树叶摇晃的响声。
  对方睁大了眼睛,瞳孔收缩——像摄像机迅速调整焦距那样。
  凌存想起温演曾经的爱好,那台总是挂在他脖颈上的加农相机,还有被塞在他那本《追风筝的人》里的拍立得相片。
  喘息间,凌存湿漉漉的手捧着温演的面颊,拉开距离。
  这个吻甚至没有深入口腔,却分外让他心跳如雷。
  “你的相机。”
  “什么?”
  “你的相机……带了吗?”
  温演这才反应过来,凌存说的是他小时候总带着的那台相机。他曾情不自禁地夸奖凌存漂亮,对方反驳,说那是形容女孩子的词汇,拿来给男孩子用有点恶心。
  在梅可萱发表餐盘理论之后,他为了表示自己“入场”打磨宝石的决心,早已抛下了那台相机,很久没用过了。
  现在提起来,竟然感到有些恍如隔世。
  “没有。”温演的语调低沉又沙哑,“如果你想要用的话,我可以向老板娘借用。”
  凌存搂着他的脖颈,白皙的胸膛上缀着凉凉的水珠。磨蹭之间,水珠透过艳红的衣衫,渗入温演深蓝色的浴衣里。
  这下,他们彻底湿透,变成两尾纠缠在一起的鱼。
  “……我要新的。”
  凌存这样说着,再次吻上了温演的嘴唇。依旧浅尝辄止,一下一下轻轻啄着,发出细小的脆声。
  温演扣着他挂着水珠的后脑勺,舔舐着他柔软的嘴唇,含含糊糊回应道:“好。”
  他们都对这稀奇的纯情把戏感到兴致蓬勃。就这样直勾勾地浸泡在浅浅的水里,任由水流冲刷那件朱色的衣衫,让它看起来像是鱼缸里摆动尾部的鲤鱼。
  直到暮色渐浓,两人才回到岸上。
  “脚泡得好不舒服。”
  凌存皱眉,理了理自己散乱的衣襟——这大概是两人过往以来最温和的亲密接触了,只有小而轻的吻,甚至没在他的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却让人觉得分外食髓知味。
  这样绵长而温柔的时光,仿佛从来都没在两人之间出现过,以至于显得新奇无比。
  温演的足袋早在亲热间被流水冲走,不知所踪。
  他只能裸着足踩进木屐里,示意凌存拿上他那双磨人的“水晶鞋”,然后在对方震惊的眼神里,将他打横抱起。
  “……这样,你的脚就不会痛了。”
  凌存本来就玩水玩累了,适应了重心的变化之后,只是推了推温演的胸膛,催促道:“手往下一点,腰不舒服。”
  ——自从器材室事件之后,他差遣起温演来,变得毫无心理负担。
  凌存抬起手,用力地拍了一下温演宽厚的肩膀,玩性大发地喊道:“驾!”
  *
  回到寝屋,凌存坐在桌边,把玩着手里的拍立得相机。
  方才温演拜托老板娘拿来的未拆封的新货,因为旅客的需求,旅馆内确实有便捷的相机供应。
  相机曾经构筑起了凌存和温演之间的联系——事实上,凌存相册里的大部分关于自己的照片,都不是去照相馆拍的,而是温演抓拍后洗出来送给他的。
  中学时代结束,直到高三为止的几年里,因为两人关系的疏离,相册里也出现了对应的空白。
  ……像是对方完全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来一般。

第57章 松林旅馆(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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