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退路


  外面的宫女一口气也不敢多喘,直到梁长风怒火消散了,才开口叫人进来收拾。
  两个小宫女赤着脚跪在地上捡拾碎瓷片,一个不留神就割破了手。
  小宫女立刻慌了神,反应过来马上就将手藏于裙下,她小心翼翼抬头,发现梁长风阴冷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身上。
  殿前见血,那是很不吉利的。
  梁长风站起来,面色看不出喜怒:“你是今日才当值的宫女?”
  小宫女想起当今天子爱美色的名号,心里生出一点侥幸来,她微微咬唇,抬手把散落的鬓发撩到耳后,抬起一张漂亮素净的脸来,忐忑道:“回皇上,奴婢入宫不到半月,是今日才……”
  “怪不得。”梁长风笑说:“没规没矩,既然在朕跟前见了血,那得叫人把这条命留在这里了。”
  小宫女赫然瞪大了眼睛,梁长风已然张口叫人进来了。
  来的人是御前侍卫应三川,小宫女只听说过这人是裴家的一个偏房庶女的孩子,靠着太后才入了北镇抚司,又求了些门路才调到御前来伺候。
  小宫女跪着磕头求饶,被瓷片割破的手指藏在身后不敢拿出来。另一个宫女已经吓得跪坐在地不能说话了。
  应三川做事干脆,他单手提着人就要出去,梁长风打断他:“朕说的是留在这里。”
  应三川低头看了眼面色尽失的小宫女,没有丝毫犹豫地拔出了刀。他顺手捂住了宫女的嘴,把晕死过去的人往外随手一扔,自有内侍把人带走处理干净。
  应三川收刀入鞘,沉默地望着梁长风。
  “你回去跟太后复命吧。”梁长风冷笑一声,抬脚从那摊血迹上走过去。他的鞋印从龙袍底下印出来,一路跟着他的步子蔓延出去。
  应三川砰地一声单膝跪下。梁长风的背影一顿,转回来看着他。
  应三川膝行两步,跪在了梁长风跟前。
  接着他抬起手,握住了梁长风的脚腕,把他的脚抬起来按在自己的小手臂上,仔仔细细地用自己的衣裳将他的鞋底擦干净了。
  梁长风诧异地一挑眉,应三川已经放开了他的脚,端正一拜道:“属下乃是外男,见太后有违礼制。”
  梁长风看了他片刻,说:“你是裴家派的人?”
  “是,也不是。”应三川道:“属下能近前伺候皇上,的确是得了太后的意。可太后绝非属下所求的主子,属下只有皇上一个主子。”
  梁长风似是笑了笑,错开了他,往前走了。
  第28章 退路
  梁长宁这些日子忙,常常要落灯歇息了才回府来。
  闵疏巴心不得他不回来,可他睡着人家的寝殿,也总有相遇的时候。好在梁长宁还得应付文画扇,闵疏看他忙,打算出一趟府。
  他先去了一趟西街的胭脂铺。
  这段时日都不见张俭,问辛庄,辛庄只说张俭替梁长宁查东西去了,再问下去,辛庄就只会装哑巴。
  梁长宁派了辛庄跟着他,闵疏到了西街口,把辛庄拦下了。
  “我要买东西,辛大人跟着不方便。”闵疏抬手指了指胭脂铺,把他推进对面的茶楼说:“不如我请大人喝茶,一个时辰后咱们再一同回去。”
  辛庄来得晚,没什么心眼,他打量了半天胭脂铺,没看出些什么不同,点头同意了。
  闵疏大大方方走进胭脂铺,然后从后门一转,穿过堆满杂物的小巷子,顺着地道灵巧地翻进了私塾。
  私塾还是破落得很,茂广林在躺椅上摇着,火炉里的碳烧得通红,闵疏看了两眼就辨认出那是银丝碳。
  银丝碳是宫里贵人或大臣得了赏才有的,茂广林怎么用上的?
  “老师怎么烧起炉子了?地龙不够暖和吗?”闵疏问。
  茂广林睁开眼,也不知是不是没听见他的问题,声音嘶哑道:“来了?”
  他从炉子上提起茶壶,倒了杯新茶给他,“尝尝这茶,可是今年新焙的雪顶含翠,加了柑橘皮慢慢烘,味道甜香清雅,在唇齿间经久不散。”
  闵疏落座在他面前,伸手接过茶盏,茂广林说:“上个月你也是这天来,我猜这个月你也是这几天来,正好叫我猜中了。”
  “老师等着我呢。”闵疏笑道,“天冷,老师坐在院子里别着了风寒。”
  茂广林抄起手揣进袖子里,说:“有个好消息要说给你听,暨南雪灾,按我朝的惯例,暨南的春闱得往后推三个月,你若是想考还很来得及。”
  闵疏端着茶顿了顿,说:“还是太赶了,再等几年吧。”
  “怎么能再等?”茂广林从躺椅上坐起来,身子前倾,微微有些急切:“你翻了年就十七了!从前不是没有过十四五六岁的进士,安之啊,三年前你就说等,三年后你又说等,三年三年又三年,你还能耽误得起多少个三年?!”
  闵疏垂眸不语,手指轻轻蜷缩起来。
  茂广林叹了口气,说:“若你想去暨南考一考,我倒是有法子托人替你把户籍迁去暨南,若连中三元,那才是前途无量!”
  “老师,我尚无户籍。”闵疏长出一口气,低声道:“我知老师对我的关怀之心,闵疏不胜感激……老师也知道我是文家的人,但老师或许不知道我母亲只是个外室。”
  “即便是我母亲,也……也早已被销了户籍,即便是能迁去暨南,也根本无户可迁。”

第28章 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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