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花枝
江淮尘恶劣的挑眉,笑着弯出颗酒窝:“我不呢。”
柠檬:?
行吧,自己来。
她侧了肩,一侧带子滑落。
下一瞬,另一侧也失了力道。
相机包被人接过,纳在掌心里,那人还回以嚣张的一笑。
柠檬用眼神抗议,江淮尘的语气却是强硬的不容置疑:“这个我就代劳了,报酬是——请我喝杯酒吧。”
“不然。”他轻轻扯唇,散漫的语气从薄唇中流泻而出,听起来纵容的可以:“还是说,柠檬要我用接下来的故事,来换你吃饭的宝贝呢?”
“……”
柠檬怔了下,接着桃花眼弯成新月似的一勾:“那就,故事和酒,一起交换吧。”
因为,花枝寺,还有酒。
都很浪漫。
第25章 花枝
一梯石阶入云, 两侧绿意氲浓,没沾一点黄意,似乎秋天的裙角还未袭裾入深林里。
江淮尘与柠檬并肩而行。
他踩着闲适的步伐, 背上负着个黑色的相机包, 懒懒的看着前方。
已行半程,山寺的轮廓逐渐清晰, 山墙泥瓦隐见。
江淮尘眼神拢着含混不清的笑, 缓缓述说着花枝寺的故事。
他的语调懒散又缱绻, 缓慢的说着,携着日光与秋风,如林中序曲, 悠长地铺叙着岁月。
夏砚柠听的入迷,她踩在石阶上, 老苔晒得很干, 在脚底发出松软而细碎的响动。
柠檬一梯一阶的走着,碎声随在耳侧,仿若有一捆木柴架在谁人的脊骨上,在他的棘突中摩刺出吱嘎吱嘎的怪声。
她微微怔住, 渐渐地,眼底蔓起层潮湿雨雾, 浓郁的山色缓缓变得模糊。
再抬眼时,石阶上出现一名衣衫褴褛的小孩。
小孩瘦瘦小小的一个, 头发乱糟糟的卧在脑袋上半部分, 几天没梳理似的板结着草根泥块儿。
他把脑袋垂的极低,几乎埋进胸口, 麻杆一样的瘦小手从空荡荡的袖管中晃荡而出,勉力勾起背上一捆小山般的柴火。
像只背着房子的蜗牛, 又像是负荆的朝圣者,循着陡峭的石梯一步一步坚定的攀登。
他爬的极其缓慢,每迈上一阶石梯都要拿手撑住膝盖,费力的从唇中溢出几道喘息,背上那捆小山也跟着上下颠动。
山中下着小雨,湿漉漉的罩上层冷绿,青苔湿而滑,石阶上的老孔汇聚着小小的水洼。
小孩儿双手抵在木柴底端,小心翼翼的走。
他很用力,又很费心的护住身后的柴火,以至于皮肉绷紧在骨架子上,细而青的血管鼓出细蛇一样的密纹。
雨势渐渐转密,稠细的雨丝串成细线,无声的遮挡住视线,小孩的步子迈的更加缓慢。
像是走在钢索上,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渊流,他的每一步都走的极为谨慎,生怕自己掉下去,就再也没法起身。
可是,暴露在雨中的手脚冰冰凉凉的,肚子也同时发出一阵奇妙的怪叫,像是有什么东西捏住他的脏器,拼命的啃食。
他迟钝的感觉到小腹有一阵绞痛,接着,巨大疼意撞入他的身体中,整个弱小的躯干都随着这股痛意蜷缩起来。
他无奈的腾出一只手,哆哆嗦嗦寻到源头,拎着冰冷似铁的衣物往下按。
不妨,一脚踏在青苔上,趔趄着往下滚。
“啪咔——”然后是骨碌碌的滚动声。
柴火散落一地,顺着阶梯下滚,而小孩脊背撞入木柴的倒刺上,又狠狠的掀上青石台檐,方才堪堪停住。
他一声也没吭,也没起身,只躺在迷蒙细雨中,勉强抬起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泪水无声的从掌心中溢出,沿着他消瘦枯黄的下颌滑落。
里衣随他抬手的弧度露出破烂的一脚,上面打满了密密麻麻的补丁,是三年前娘亲坐在蜡烛底下一针一线为他缝的。
娘亲的手很粗,摸着他脑袋的动作却是极温柔的,倏忽,温柔的触感从脑袋上抽离,娘亲捏着帕子抵在嘴边,咳嗽了很多声,像是压抑着什么极大的痛苦。
他手忙脚乱的为她拍抚,可娘亲兀自呛了半晌,缓慢将手帕藏入怀中,这才继续说:“辰槐啊,如果娘亲照顾不到你了,你要学会好好保护自己。”
“保护自己?”男孩坐在炕上,孺慕的看着女子,“是指自己给自己补衣服吗?娘亲,我早就会啦!”
“不止这些,我们小阿辰还要学会挑柴,担水,浆衣,做饭…”
女子垂下桃花眼,那双灿若星辰的双眸被没日没夜的活计生生熬得凹陷下去。
她说的很慢,间或穿插几声咳嗽,“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那娘亲呢?”
“娘亲啊。”女子用绣花针蹭了蹭头皮,温柔的笑,“娘亲要去很远的地方,那里很美,有我们辰槐最喜欢的花。”
“娘亲可以带我一起去么?”
“不行哦,那个地方有限止令。我们小阿辰要等花枝寺里的花盛开一百遍,也就是过了一百个春天后,才能来找娘亲哦。”
……
“我有罪么?”男孩从手指的缝隙中望天,苍白的唇惨淡的蠕动着,半晌衔入一点酸涩的雨珠,“我是,有罪么?”
Tips: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www..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情有独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