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75
“卧槽?!”
林祥的瞌睡立刻没了,任逸父亲的事除了他们家知道以外再也没其他人知晓,毕竟这种事说出去可不是光彩的。
偏偏他爸妈今天有事不在椿镇, 都没办法过去帮忙。
“他是怎么知道的?!”林祥急得直接撑着床板跳了下来,“绵绵呢?绵绵她还好吗?”
“孙警官说没什么大事, ”任逸疲惫地揉了下眉心,“我之前同她说了。”
林祥一愣,大概没想到任逸连这事都告诉沈乐绵了。
“你告诉她......就不怕她承受不了吗?”林祥欲言又止。
当初他们接绵绵的时候就默认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别提沈乐绵了,就连仲江生也对此一无所知。
哪曾想任逸竟然会主动和沈乐绵说。
任逸的眉头更紧, 罕见地有些答不上来。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告诉沈乐绵,或许是那晚生病脑子转不过来,也或许是他觉得沈乐绵已经长大了, 可以接受这些事了。
但是不管怎样,要是放在现在, 他肯定还是不希望沈乐绵知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最后,任逸对仲江生说,眼中倒映着的是窗外半隐半现的月亮。
“她比你想象的要坚强。”
-
仲印平的事自然没有法律效应,不过沈乐绵还是给了他一百块,用自己攒了好几个月的饭钱。
没有所谓的同情,只是因为不屑,她从未如此厌恶过一个人。
仲印平张着嘴瘫坐在地上,两腿细若柴棒,滑稽地叉着,从单薄的裤腿露出两个长满疮的脚腕。
——这是他见着警察的应激反应,脑子还没转回来,腿先软了。
周围的村民投来的目光全是鄙夷,仲印平分不清是在看沈乐绵还是在看他。
他憋着口恶气一把抓过扔在地上的钞票,刚想嘲讽就一张就想打发我,你以为打发叫花子呢,可他看着女孩的表情,突然像被堵住了喉咙,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拿了钱就走吧,仲叔,”沈乐绵平静地看着他,语气毫无波澜,“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仲叔,以后请不要再找我们家麻烦。”
这句“仲叔”着实让仲印平混身一震,令他常年被酒精麻痹的大脑短暂闪现出一个画面。
那年的他还有“儿子”,有的时候他会回家拿钱,因为心虚,所以专挑仲江生不在的时候,揣上钱就走。
老子怕小子,还是整天打小子的老子,这事儿说出去大概不会有人信。
不过仲印平揍是真的揍,怕也是真的怕,不是怕仲江生不让他喝酒,而是怕他眼中的鄙夷。
越是活得卑微,越是看重面子,这镇上所有人看见他都是吐口水,他不想他儿子也这样。
仲印平记得那天的太阳特别足,家里一如既往没有人,他从炕角翻出钱正要往外走,一个面生的小丫头突然从坏了的半扇门后面探出头来,好奇地看着他。
仲印平不喜欢小孩,他养仲江生纯粹是为了赚酒钱,将来顺便给他养老。
更何况村里那群小王八蛋成天往他家扔石头,还坐在树上尿尿臊他,他几乎是认定这丫头也是来挑事的,谁知这小孩竟脆生生地叫了他一声“仲叔”,还问他江生哥在哪,她想找他玩。
仲印平已经很多年没活得像个人样了,那天不知怎么,居然觉得脸皮烫得慌,赶紧转正裤子,还把大敞着的马褂系上了两颗扣,这才告诉女孩他没见着。
“那好吧,谢谢仲叔。”沈乐绵遗憾地说,说完就跑了。
仲印平却久久没有动作,脑中只有两个想法。
第一个是仲江生那小混蛋竟然有朋友了。
第二个是,他这个老混蛋竟然被叫叔叔了。
夕阳把天空染成血一样的红色,仲印平掸了掸裤子上的土艰难站起身来,光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就耗费了他半条命,得喘息好半天才能顺过气来。
其实从局子里出来他的身子就不好了,肚子大得像孕妇,四肢却又瘦又长,像个变种蜘蛛。
看热闹的人已经散了,那女孩也和警察走了,他这次出来没白忙活,既没进局子,又白赚了一百。
他看了眼手中攥得变形的纸币,舔了下干裂的嘴唇,心想他没事这么娘们唧唧作什么,不如去找酒喝自在。
内疚对于他来说向来就是喝多酒憋在膀胱里的那泡尿,撒出去就没了。
仲印平本来是这么认为的,只是这次的时间似乎格外长,压得他晚上和狐朋狗友吹牛逼搓麻将都没什么兴致。
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身强体壮的仲印平了。
半年以后,仲印平因为肝硬化转肝癌晚期去世,被人随便埋在野坟里。
他这辈子什么也没落得,没有老婆,没有儿子,就连唯一对他有过善意的人也早在几个月前离开椿镇。
不过那时的仲印平还在不要命地喝酒,自然毫不知情。
他也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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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向来是善良和刻薄的结合体,任辉的事情曝光以前,大家都很喜欢阿婆一家,曝光以后就如同吃苹果吃到只虫,剩下的部分就算没有虫也是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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