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不知岁月


  连露出头都是一件极端困难的事情。
  我必须上岸去。这是我现在昏沉脑海里唯一的想法。
  我用尽全力蹬水,身体再次浮出水面。
  不知道我被水冲到了哪里,又游了多久。河流到了这里,水面竟然变宽,两岸的青山不像在氏荻山里一样紧紧相对,只露出一线天空。反而是遥遥相对,视野光线都变得开阔。
  而岸边也无比遥远。
  突然,我看到前方不远处,临崖横生着一棵小树,树根扎在崖壁上,而树身离水面极近。它并不粗壮,看着还很纤细,但那也是我唯一的生机。
  生存的渴望让我又生出两分力气,我拼命划水,向着那小树的方向游去。
  水流湍急,不过眨眼之间那树就近在眼前。
  就是现在!我看准时机,咬牙抬起酸软的胳膊,一把抓住了纤细的树身!
  身体在惯性和水流的冲击下往前,但我拼尽全力抓稳小树。下巴努力抬起,将头从水面仰出来。
  “呼——咳咳咳!”胸口剧烈起伏,肚子里全是水,涨得我直犯恶心。我短暂地喘息几口,大脑飞速转动,想着脱身的办法。
  这样挂在树上,我的体力未必能够坚持下去。而且在水里泡久了,可能会遇到失温的危险。
  我必须上岸去。
  我活动了一下手指,尝试着弯曲臂膀,肌肉发力,改抓着树为抱着树。
  逆流的河水加大了难度,我咬着牙,手臂都在因为用力而发抖。
  一鼓作气的道理谁都懂,一歇就在没有力气继续往前。
  极端的环境激发了我的潜力,我竟真的把自己拖了起来,两只胳膊抱住了树身!
  “呼!”我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可以暂时歇一会儿,恢复体力了。
  衣服湿透之后,黏糊糊地附着在我身上,很难受。但我分不出手也分不出精力把衣服给拉扯清楚。
  这树横生在崖壁上,当真是上天对我的眷顾。我艰难地抬起头,岸离水面并不高,而且崖壁也不光滑,相反,有很多凹凹凸凸的岩石,那都是落脚的地方和便于攀爬的地方,只要能够攀附到崖壁上,我就可以爬上岸去。
  心里对路线有了规划,我一点点挪动手臂,向着崖壁靠近。
  正在这时,我听到了一个很细的脆响。
  “咔吧!”
  我吓得猛地顿住了动作。
  树在摇晃。
  并不仅仅是因为水流的冲击而摇晃,而是因为——它的根在松动!
  我扫向树根的地方,惊恐地看到它的根居然在不知不觉间被撬出了山体!
  还不等我再想办法,摇摇欲坠的小树彻底坚持不住,根体断裂,坠入水中!
  我连惊呼都来不及就再次栽进了水里。滚滚而来的水流再次淹没了我,我心里一片绝望,只能紧紧地抓住被我“牵连”的小树,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身体不受控制地起起伏伏,脸有时能够幸运地浮出水面,但大部分时候被淹在水面之下。
  意识开始变得轻飘飘的,体力流失的速度比我想象的快得多。我已经快要抱不住这救命的树了……
  我不知道我会被水流带到哪里去,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着上岸。
  意识的最后,一个汹涌的浪头扑打在我头上,我立时沉到水里。水面宛如无边无际,水的纹路奇异般的充满了自由的美感,无数水汽在河水里挣扎、上升、破碎。
  而我则不断下沉。
  第55章 不知岁月
  视线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视野聚焦,入目是吊脚楼青灰色的屋顶。
  那样湍急的水流下,我居然没有淹死?
  可……这里是谁的吊脚楼?
  吊脚楼。
  我对它已经没有了任何好奇。
  我胸口憋着的那股气瞬间就消散,如浸泡在水里的寒意侵袭了我。
  或许我折腾了这么久,根本没有出得去。
  正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
  我心都提了起来,它在胸腔里停住了跃动,等待着答案揭晓。
  可下一秒,我却看到了一个我以为绝对不会在这里出现的人。
  叶问笙老师。
  我呆愣住,脑子里木木的,甚至以为还在梦里。
  他,他怎么在这里?
  “李遇泽,你发什么呆?脑袋晕吗?”叶老师站在门口,平和地看我。
  他已经快四十岁,但保养得宜,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出头。脸上架着的金丝眼镜让他看起来严谨又肃然。
  这是一副非常惹女孩子喜欢的模样,而叶问笙的《民族文化探析》也广受欢迎,学校里很多学生都抱怨抢不到课。平日里课堂上还有很多来旁听的学生,把敞亮的阶梯教室占得满满当当。
  只是现在,这张颇受欢迎的脸上满是疲惫和担忧。
  “叶老师,”我想我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很蠢,上前几步不敢置信,“这里是……哪儿?”
  我虽然没有淹死,但肺好像受了损伤,隐隐疼痛。我情绪激动,呼吸剧烈,胸腔扩张拉扯着肺如同撕裂一般痛。
  我下意识捂住胸口。
  “你没事吧,李遇泽?”叶问笙推了推脸上的眼镜,扶着我的胳膊,说:“这里是安普的家。”
  “安普?”我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那是带领我们游行硐江苗寨的导游,也是叶老师向我们推荐的导游。

第55章 不知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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