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39

　　沈昭什么也听不到，只感觉胸腔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空谷，有什么东西咚地一声掉了下去，她被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女士，你还好吗？”
　　沈昭身形晃了晃，模糊的视线开始重新聚焦，看向眼前的女警，“你好，我是她的家属。”
　　年轻女警愣了一瞬，换了语气，下意识安慰道：“您先别担心，现场还未发现伤者受伤的痕迹，我们会尽快找到你的家人的。”
　　“我没事。”沈昭淡淡道，面上看着还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许是从未见过如此镇定的家属，女警难掩疑惑地打量了她一眼，“好的，有最新情况我会立刻通知你的，请问您是他的？”
　　“谢谢，我是她的姐姐。”说完，沈昭转身向车内走去。
　　女警一边做着记录，一边看着沈昭的背影，只见她挺直了背，没有丝毫失态，淡定地不像话。
　　“这人真的是她的姐姐吗？”她忍不住喃喃道：“都出了车祸，生死未卜耶，怎么能这么无动于衷？”
　　“可能不是亲生的吧。”旁边的小警察猜测道。
　　“不管怎么样，这也太冷血了吧。”
　　回到车上，沈昭将窗户关上，呼呼的风声这才作罢，然而，耳边的噪音依然没停，空气也一下变得稀薄，她完全呼吸不过来。
　　无法，她又将车窗打开，但那种喉咙被什么堵住了的感觉还是无法消解。
　　她又把衬衫领子解开，任刺骨的风灌进来。
　　还是感觉不对劲。
　　她打开手机，没有章法地切换页面，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给沈嘉平打了个电话过去，“爸，我……”
　　一出声，才发现嗓子哑得厉害，沈昭稍微清了清嗓子，还没继续开口，就听到沈嘉平有些着急地问道：“小昭？发生什么事了？”
　　“我有个朋友，今天出了车祸，人还没找到……”
　　“好好好，我知道了，爸有几个熟人，我去找他们帮帮忙，钱什么的都不是问题。”
　　沈昭点了点头，沉默了几秒，忽又道：“还有医院，她可能受了伤，但是……”
　　“小昭，你先别着急。”沈嘉平安抚道，没了平日作为严父的威严。
　　“我没事。”沈昭否认道。
　　沈嘉平：“好，你先把你朋友的信息给我说说，我马上联系肖院长。”
　　“谢谢爸。”
　　处理妥当后，沈嘉平又说了许多舒心话，沈昭直道没事，电话这才挂断。
　　世界一下安静下来，沈昭握着手机，直直看着前方，眼里没有什么情绪。
　　忽然，她又想到了什么。
　　点开手机联系人，找到沈乔的号码，昨晚才改好的默认铃声不知什么时候，又被沈乔改成了她独创的铃声。
　　沈昭点开，歌声背后，熟悉的声音时不时冒出来。
　　“老婆，猜猜我是谁——”
　　“亲亲我就告诉你——”
　　“我呀，就是和你成过亲的老婆——”
　　第一次，她希望铃声真的可以响起。
　　时间分秒逝去，天色渐暗。
　　“还没找到吗？”男警一边整理装备，一边问旁边的女警。
　　女警点了点头，目光投向一辆被夜色笼罩的汽车。
　　“照这样的情形，多半是……”男警叹了口气，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啊？”女警脸上担忧更甚，不忍地转过了头，内心后悔不已，“我不该说她冷血的。”
　　“你还年轻，许多事看不清是正常的。”男警拍了拍她的肩，“有些人表面哭天抢地，实则内心庆幸不已，有的人看似无动于衷……”
　　女警又朝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垂下了头。
　　“你也别太担心了，等会儿队里还会加派人手，我去了，争取再快点。”
　　年轻女警嗯了声，内心祈祷奇迹发生。
　　“汪汪汪——”
　　天将白，不知是第几批的搜救队回来了，脚步声、狗吠声、人声……
　　“你好。”年轻女警走近，才发现沈昭窗户没关严，心底又是一酸，敲了敲车窗，干巴巴道：“我这里有早餐，你吃点吧。”
　　“没事。”沈昭侧头看向她，“我还不饿，谢谢。”
　　女警想让她回去等，但话到口边，又收住了。
　　就在这时，沈昭的手机响了起来。
　　“老婆，猜猜我是——”
　　小小的人声掩在音乐后面，终于，第一次，以这种铃声响起。
　　手机铃声音量开到了最大，两人耳朵一震。
　　还好，不过两秒，就被沈昭接通了。
　　“喂，沈乔，你在哪儿？”
　　听筒里立马传来了沈乔呜咽的声音，“呜呜呜，老婆，好痛。”
　　沈昭一口气还来不及松，又忙问道：“哪里受伤了？你在哪儿？我这就过去，还能动吗？把定位发给我！”
　　“呜呜，能动，老婆……发给你了，呜呜呜呜好痛……”
　　沈昭偏头将手机压在肩上，同时启动汽车，“在原地别动，我马上来。”
　　女警看了眼定位，连忙转身跑回去通知其他人。
　　男警：“好，我们马上赶……”
　　话还没说完，就见刚还停在一百米开外的汽车猛地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
　　“喂，前面的车，你超速了知道吗？”男警扯着嗓子喊道，见没有任何效果，摸了把鼻子，悻悻道：“好吧，这种情况也能理解，走，我们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