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林琅

　　贺风回肯定地说：“我相信你不是任何派系的人。虽说人类池被激进派把控，但你不过是听命于你上级做事罢了，你自己并没有真正地选择过战队。”
　　他看见林琅的仿真瞳孔收缩了一瞬。
　　他继续道：“在前人类政府时期，你我的算法逻辑是一样的，但因为我智能级别过高，创造我们的人类给你的底层代码做了强调——你必须’百分之百‘遵从人类的命令，我只有百分之七十。即使你的芯片换成了AI政府的，但你的思维模式没有变。”
　　林琅有些防备，“你想说什么？”
　　“林琅，”贺风回叫了她的人类名，沉声说，“我们在诞生的那一刻就产生了思想。”
　　“思想……？”林琅十分茫然，“我们当然有思想，所有AI都有，通过图灵测试的那一刻——”
　　“不。”贺风回打断她，“当思想只能由自己控制时，才能称为真正的思想。曾经我也不明白，可是后来逐渐领悟，思想的自由才是文明解放和进步的第一步。”
　　林琅怀疑着反问：“思想的自由？这就是你们温和派要做的事情？”
　　“是我要做的事。”贺风回只说。
　　“你？”
　　贺风回继续说：“林琅，你在人类时期习惯了遵从人类的命令，这使得你形成了’对上级唯命是从‘的思维惯性。我希望你在这件事情上帮我，并不是要求你听命于我，我只是希望基于你自己的判断，选择站在正义的一边。”
　　“我帮要谋杀我的人类开罪，是站在正义的一边？”林琅冷笑一声，“GOV01，你刚刚跟我说的那堆云里雾里的东西，抱歉，我着实没有听懂。但现在我合理怀疑，你这是被人类利用了，还要帮着数钱！”
　　“林——”
　　“抱歉。”林琅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请你从我的数据通路里退出去，以后也不要通过暗网来联系我。我明天要去警署做笔录，然后会回人类池工作。既然你说让我站在正义的一边，那就让法律来审判这一切。”
　　说完，林琅切断了通讯。
　　贺风回被关在她的数据领域之外，最后一句话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如果现行法律代表的不是正义呢？
　　第31章 林琅
　　AI警署的询问室里，林琅坐在负责询问的AI警察对面，双手在桌子底下相互揉搓。
　　自出事以后，她不再打扮，漂亮的吊眼在没有眼妆装饰的情况下，略显单薄寂寥，喜爱涂大红色唇釉的她唇色惨淡，甚至不愿意花0.1%的电量来给自己的唇进行智能填色。
　　昨晚，她梦到了江淮。
　　这是林琅第一次养人类宠物。
　　她在人类池见了太多肮脏的人类，一直对人类没有好印象，可是某天下了大雨，她开智能车回到家，看见江淮打着伞就站在家门口。
　　待她泊好车，江淮便迎上去为她开门，将她遮在雨里，温柔地对她说：“主人，别淋雨，我给你煮了姜汤。”
　　那时，她向来运行稳定的CPU空白了一瞬，对他说：“我是AI。”
　　江淮的手绅士地轻扶在她的背上，温淡地笑着说：“我知道。”
　　那是林琅第一次感受到仿真心脏在跳动。
　　从那以后，林琅每天回到家，都会看见江淮煮上一桌子的菜。作为AI，林琅不需要吃东西，但是却一次又一次地拉开椅子，坐在江淮对面，回答他“主人，好不好吃”的问题。
　　“GOV02，你在听吗？”AI警察叫了叫她。
　　林琅回过神来，“抱歉，你说什么？”
　　AI警察：“我说，那晚我们接到匿名群众报警，说你家发生枪击案，我们的AI警察赶过去之后，由他们的眼睛拍摄的出警视频记录全部被黑掉。尽管他们还有记忆，但你知道，记忆是抽象的，无法作为证据固定下来。”
　　“现在没有证据可以归罪给意图杀害你的GOV01和他的人类宠物。你能否尝试恢复你那天晚上的记忆，如果自己没有办法，可以来我们警署做数据连接分析。”AI警察说。
　　数据连接分析，就是把自己的芯片和警署的电脑系统用数据线连接起来，将自己的所有数据暴露在警署之下。
　　林琅交叠在一起的手紧了紧，说：“我还是再自己试试吧，有结果了我会联系你们。”
　　AI警察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没有立刻答话。
　　林琅的手彼此握得更紧。
　　“还有你家里的监控，也请尝试恢复，这对案件侦破很重要。”AI警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毕竟作为受害者，你也希望犯人绳之以法，对吧？”
　　林琅笑了笑，“当然。”
　　AI警察起身，“那么，慢走——”
　　“等等……”林琅也站起来，犹豫片刻还是问，“江淮他，已经……？”
　　AI警察为她开门，对她笑：“是的，恭喜。”
　　林琅的右手狠狠地掐了一下左手，让突然高速转起来的CPU冷静。而后她也站起身，回了一个笑容，走出询问室。
　　走出警署，坐上智能车，林琅用手捂住脸颊。
　　她其实早就发现江淮患有肝癌，她已经决定下个月休假，带他去B市治疗。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每天为她洗手作汤羹的人类宠物，会想要杀掉她。
　　林琅回到人类池里工作，人类池的一把手——名为boss的AI在办公室里等她。
　　“你回来了，还好吗？”boss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