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倾金壘(一)48


  荆苔顿了一会,觉得王灼有所顾忌:“师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徐风檐代替王灼道:“去岁秋,薤水闹了三场疫病,来得快也去得快,死伤并不严重,可到现在都没找到原因。”
  王灼叹口气:“一切事件都应当有其因果的。”
  徐风檐招手叫来他的弟子,竟是一对孪生女,他把王灼的话简略重复一遍,其中有一个说了声“是”,就带着另一个又下去了。
  察觉到荆苔的目光,徐风檐解释道:“妹妹不能说话——说起来,小师弟,为什么你会在挽水?”
  王灼蹙眉看着荆苔,眼睛里露出相似的疑问。
  荆苔当时未留一字就离开禹域,按照他自己的意思,怕是没有回来的那一天,也没什么话可说的,徒增挂念,像今朝这样还能站在禹域的大殿之上才是意料之外。
  荆苔略想了想,没能抵挡住两位师兄关切的眼神,破罐子破摔道:“我师尊……他的法器不是遗失了么?”
  王灼目光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他立即联系到什么,徐风檐唰地站起来:“小师弟,你不会……不会……”
  “是。”说一半不是荆苔的性子,他索性道,“我在挽水里捞师尊的法器。”
  “……多久?”
  “……三十多年吧,我也记不太清了。”
  话没说完,王灼砰地拍掌在桌上,喝道:“胡闹!”
  徐风檐猛地冲上来,要扒荆苔的衣服,一摸到他的衣服动作倒猛地停滞住:“我就说你这衣服怎么看上去眼熟……就算,就算它刻了符文,你这样的身子怎么能往死水里钻,你不要命了?你还要不要命了?”
  “我这不是还好好的么?”荆苔摁住徐风檐的手,笑道。
  王灼半哑着嗓子:“师叔是走了,可我们还在,小师弟,你没了金丹,怎么还能往挽水里钻,三十多年,怎么能行……这要怎么和师尊师娘师叔他们交代,我到底……在做什么师兄。”
  “不关你的事,师兄。”
  午后的阳光洒进来,虚虚地抱住荆苔,他身上的绿衣符文流动,远观像粼粼的波光。
  甘蕲说自己是第一回来翥宗,管岫和柳霜怀在老前头给他认路。
  荆苔沿着长阶慢慢地往上爬时,徐风檐紧张地凑过来,把他当个瓷器,时刻准备伸手去扶,荆苔好笑道:“无妨的,徐师兄,我真的挺好。”
  但徐风檐怎么都不信,嘴里骂:“作死,修这么长是要作甚,又不是暴发户要显摆自己有钱,小苔,累了就扶着我,不要紧的。”
  “真的无妨。”荆苔安慰他,没打算被徐风檐搀扶,“再说我哪就那么娇贵了。”
  “你还不娇贵。”王灼放慢脚步,正好比荆苔高两三级,“小时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不像个不出门的小闺女。”
  荆苔笑笑,好像想起了自己坐在柏枝乡的合欢树下,看着经香真人低头一朵一朵花的捡,说是要入药,或是泡花茶喝。
  走到最后几阶,荆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心里有点赞同徐风檐的说法,这也确实太长太高了,又何必呢?
  他摸了下没出汗的额头,刚准备抬脚,面前伸过来一只掌心遍布疤痕的手。
  荆苔抬头,预料之中地看到了甘蕲的笑靥。
  甘蕲没说话,可他伸出的手是什么意思大家都看出来了。
  徐风檐没觉得自己的师弟能和甘蕲有什么交情,立即准备了一肚子刺人的话,但还没说出口,小师弟竟然也从白裘里伸出了手。
  这是什么意思?
  徐风檐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荆苔把自己的手覆在甘蕲的手之上。
  甘蕲遂得意地笑笑,代替了徐风檐的位置,小心地搀扶荆苔,留王灼与徐风檐在后面面相觑。
  走了两步,荆苔轻声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甘蕲轻轻地托着荆苔的手,觉得他的手冰凉,如在梦里扶他上大堤一样,为他拎起衣角。
  “直接抹掉江逾白的记忆。”荆苔评价,“太糙了。”
  甘蕲笑,直截了当地承认:“我太懒了,不想做太多,反正……”
  荆苔知道甘蕲的意思:反正是要被自己认出来的,就不用多费那些心思。
  他扭头看了甘蕲一眼:“你我要是同门,你怕是会挨打。”
  “打就打吧,我皮糙肉厚。”甘蕲笑嘻嘻道。
  荆苔:“……”
  跟在后面的柳霜怀疑道:“他们认识?怎么又是牵手又是说小话的。”
  “快别说了。”管岫戳了一下柳霜怀,“没看见炬明君和夜枫君的脸色,难看死了。”
  甘蕲引荆苔到最后一阶,两人都停住了,握着的手也没放开。
  荆苔感觉到王灼和徐风檐灼热的目光快要把他们俩刺穿,才慢半拍地缩了一下手。
  甘蕲松手,指尖在荆苔虎口处擦过。
  他的笑意微敛,小声道:“若有幸是同门,我得去跪谢天地。”
  “什么跪谢?”荆苔没听清。
  “没什么。”甘蕲恢复笑脸,朝气蓬勃地打了个指响,“宴席上见,我的——”
  他凑在荆苔耳边用气声说完那三个字:“——小师叔。”
  荆苔的呼吸也跟着甘蕲的动作停了一瞬,一时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等甘蕲已经走开了,他的五感才缓缓恢复,才听见徐风檐的质问:“师弟,你和那厮认识?什么时候认识的?什么交情?刚刚他凑那么近是要作甚?”

第21章 倾金壘(一)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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