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巫鬼盅（7）109
大概在三十多年前，云滇一个叫弥渡的地方有个小渔村，小渔村里民风淳朴，村民靠捕鱼为生，村子不大，只有十里地不到的地方，村里有位美丽的姑娘，姓秦，村里人都喊她小妹。
那时从外地来了个文化人，戴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说话的口音都比他们好听，文化人说他是来采风的，采风是什么，他们村子里的人不懂，但这个词听着就很有学问，村长就把他安排在了村里最有学问的姑娘秦小妹家里。
小妹上过几天高中，后来因为家里没钱交学费就退学了，不过好歹是读过高中的人，也能和文化人聊上几句。
这年轻人，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你来我往的便陷入了爱河，偷食了禁果，可文化人终究是要走的，临走时还带上了小妹，村里人都替她高兴，这可是去大城市，可不比他们这个小渔村强上百倍？秦小妹的父母早在山洪中被冲走了去，这些年是靠吃百家饭长大的，她也了无牵挂，满怀希望地跟着心上人，甜蜜地跟村里人告了别。
文化人待秦小妹很好，可就是文化人太过理想主义，承受不住生活的压力，选择了自我了结。
但秦小妹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有爱人的庇护，哪还有活下去的资本，文化人安葬后没几天，她就被当地的混混联手绑去卖去了外地，被卖到声色场所后，她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为了保护孩子，她开始顺从。
孩子生下来了，小妹给他取名叫秦宋。
生下小孩之后，秦小妹依旧没能逃离，被迫坐台接待客人，那几年里，她接待了各式各样的客人，看惯了各种纷争，也习惯了人间百态。
不知蛰伏了多久，终于，她逃出来了。
带着自己和先生的骨肉，藏进了一辆运货的货车，蜷缩在车厢里，安抚着被吓坏的孩子，在跌跌撞撞的路途中，来到了新京。
也是到了新京之后，她才发现又有了身孕，可笑的是，她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秦小妹问秦宋：“宋宋想要弟弟妹妹吗？”
秦宋天真地点了点头，“想！”
秦小妹笑着摸了摸秦宋的脑袋，做出了决定，“好。”
自此，秦宋有了个弟弟，叫秦元。
秦元是在风月场所里有的孩子，那段期间秦小妹接待了很多客人，各色各样的人都有，秦元出生时面色便不好，但秦小妹只当是营养不良没太多顾虑，直到三岁时，秦元才被检查出患有白血病。
可秦小妹依旧没钱，她在老城区租了个几平米大的房子，说是房子也算不上，但了却胜于无，每天在打着几份工挣钱养孩子，她没学历，也没身份证，哪有正经单位敢用她，只能在工地里搬搬砖，在仓库里运运货之类的，一个月也能有四五千的工资。
这些钱除去每个月五百的房租，和生活开支，剩下的全用来给秦元治病了。
即便如此，她那点钱也供不起孩子治疗白血病的开支，久善医院那时还没有先治后付的选择，不给钱不治病，秦小妹跪着求，哭着求也没用。
走投无路之下，小妹只能去偷，她盯上了当地一个有钱的地头蛇，地头蛇见秦小妹有两分姿色，倒是同意直接给她钱，不过得给他玩玩，玩一次给多少，明码标价。
那段日子，秦小妹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总之当她拿着钱去医院的时候，小秦元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能接受手术了，躺在病床上仿佛下一秒就要离开。
“妈妈……”小秦元伸出手，朝秦小妹笑了笑，“如果元元走了，你和哥哥不要难过，元元会变成星星，在天上守着你们……”
秦小妹已经泣不成声，却还是勉强自己露出笑容，“当然啦，我们小元是天上最亮最亮的星星，妈妈当初就是在天上看到了漂亮的小元，才把你摘下来放进妈妈肚子里，现在……现在妈妈要把小元还回去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说到后面，秦小妹已经很难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只是一个劲的重复对不起，秦宋也扁着嘴暗自抹眼泪，秦小妹这时还没发现，秦宋的怀里抱着一个石像，不知道是从哪捡来的。
病房外一阵喧闹，秦小妹被人从病房上拉起，睡眼朦胧的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一行人高马大的人拉到了外面走廊上，地头蛇吸着烟走过来，轻蔑地吐出一口烟，掐住秦小妹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冒着火星的滚烫烟头直直戳了进去……
那一晚，秦宋死死捂着弟弟的嘴，躲在被子里不敢出声，他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围观，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像他和弟弟一样被吵醒，去帮妈妈赶走坏人，但他听不到妈妈的声音，只听到好多好多大人的咒骂和笑声，那个声音，以前他也听到过，第二天妈妈就会拿着钱带他去买好吃的了。
想到这里，秦宋拍着弟弟的背，哄着他睡着，小声说：“元元不怕，快睡觉，明天妈妈就会带我们去买好吃的了……”
秦元没有回应他，秦宋只觉得怀中人的动静越来越小，渐渐消停了下来。
秦宋只当弟弟睡着了，继续轻拍着他的背，把自己也哄得差不多了便也一并入了梦乡。
那时，五岁的秦宋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晚是他能与妈妈和弟弟说话的最后一晚。
妈妈被抬走了，他们说女人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秦宋没能看见那样的妈妈，但他突然害怕了，害怕弟弟也被抬走，连忙跑回病房把房间反锁，爬上床抱住弟弟，秦元的身体已经僵硬冰冷了，但他抱着不放手，眼泪顺着脸颊不住往下淌，秦宋小声哭着，害怕声音一大就引来坏人。